腿肚子颤抖，与生俱来不安恐惧，心中遗忘了，肉体却没有忘记。
一支支羽箭破空而来，不断有人哀嚎着落马，被千军万马踩踏着肉泥，滋养大地。
恐惧，无穷尽的恐惧让马云禄不得不紧咬嘴唇，用痛楚掩盖心中惶恐不安。
是生是死，就在一瞬间。
向死而生。
“啊！”
一支羽箭扎在马云禄手臂上，甲片被穿透些许，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马云禄手中死死握住的长枪，已经穿透一个羌人的胸膛。
厮杀，从来都没有时间限制，从开始到结束，每一息都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对方的脑袋。
洪水撞上堤坝，汹涌而来的马腾军折损大半，刚刚撞上羌人队列。
密集的羌人军阵，瞬间被撕裂。下马作战的羌人手中长弓无法在射出羽箭，枪兵更是未曾列阵。兵种之间毫无配合，只有混乱。
“大小姐，这边走！”
马晖呼喊，他是马腾弟弟，年过三十，正值年轻气壮。可在马夫人面前，他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大汉讲究门当户对，自己大兄马腾崛起，成为一方诸侯，自己位极人臣，却也不能在长嫂面前说三道四。
加之他也是羌女之子，对大兄的休妻，娶世家女的做法大为不满，故而对大嫂敬而远之。
“二叔你先走。”
马云禄脸色惨白，初次上战场就是这种死战，莫说是她，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也不免两股战栗。
“走！”
马晖不啰嗦，领着七八人杀来，一同冲阵而去。
马云禄见状，只是咬着嘴唇，随军冲阵。
黑暗笼罩大地的时候，厮杀愈演愈烈。轻骑兵冲阵本就是十死无生，眼下羌人氐人并无成建制的枪兵，才让马云禄马晖冲入军阵当中，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
无人敢于往后看上一眼，只是挥动战刀，奋力砍杀。
长枪早就被丢在地上，没了作用。只有环首刀能够在此处斩荆披棘，开出一条路来。
到了这一刻，羌人胆寒，方才不知多少族人死在这一小支败军手中，心中不禁萌生退意。
羌人跟韩遂的关系很复杂，他们非常佩服韩遂的学识，自愿为他效力。但在有足够的利益，或是威胁的时候，又会下意识的远离韩遂，放鸽子。
他们对韩遂尚且如此，更别说阎行。只要能够活着，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
“撤！”
羌人军侯神色巨变，一声令下，左近族人纷纷后退。此战目的是什么，他们一清二楚。马腾马超二人在羌人当中声望极高，才有韩遂对内杀人立威，对外宣扬马腾族人死在齐军手中，好叫羌人同仇敌忾。
马腾族人死不死不重要，根本没人在乎。
“杀出来了！”
随着羌人退却，马云禄目光游移，巨大的疲倦瞬间席卷整个人，让她险些坠落马下。
“走，继续往前。”马晖小腹不知道何时被刺了一枪，他浑身颤抖，却要强打着精神。马云轮做的不错，但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不错，而是活下去。
一路向北说得轻松，现在是九月，九月的沙漠足够杀死所有妄图穿越沙漠的人。沙漠后面的羌人，鲜卑人部落更是嗜血成性，这些在混乱当中拙长成长的部落，以勇武好斗为荣。
“二叔。”
“大小姐，这个时候没空哭哭啼啼，羌人现在退却，等的就是俺们向北之后，再无勇气与之一战，他们好乘胜追击。”
呼呼风声盖住厮杀声，也让马晖的声音变得为不可闻。马云禄眼眶发红，知道叔父能够安然无恙的跟自己说话，并非是受伤不重。而是他将自己绑在战马上面，只要战马还活着，就不会坠落马下。
“只有一路向北，才有一线生机。”
“好，那就一路向北。”
......
“众将士听令，此战胜负在此一举！关将军责令我等尽快弄清楚家眷下落，马将军虽然派人到来，言明不用为了马将军家眷。可汝等愿意看着我齐军家眷，落入贼寇手中？”
“不愿意！”
军士们其声呐喊，人人都对此事极为上心。
“死战！”徐晃大吼。
“死战！”军士士气如虹。
徐晃目光冰冷，他并未接到军令能够杀向凉州，也知道自己能够担任番须关守卫，掌控三千步骑，靠的并非是自己的功绩，而是齐公跟关将军抬爱。
他不知道的是，白波军需要一个能打的人作为牌面，平衡内部关系。胡才李乐等人军事能力太差，又是渠帅出身，这样的人不好安置。只能让他们去地方上担任郡尉，以观后效。
白波军当中唯一能打的就是徐晃。
当荀彧将徐晃推荐到李云义面前之后，李云义立马同意。别人不知道徐晃，他一清二楚，这位五子良将当中的一员，以治军严明著称。
这样的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一员良将。只可惜，跟其他人一样，现在的五虎跟五子良将都远远谈不上成熟，打过打仗，能够坐镇一方的也就李典于禁关羽三人。算上东吴的太史慈，也就四个。
徐晃稚嫩，但身后有关羽荀攸，足以作为一个先锋，死守番须关，挡住韩遂兵锋，甚至靠着手中骑兵，做出成绩。
接连数日斥候无法探听清楚韩遂军动态，徐晃却将手中仅有的千余骑兵聚集起来，不断滋扰韩遂军。
他不习惯坐以待毙，在向长安禀告，请求支援之后，他便一心一意的缠着阎行。当马云禄冲阵的时候，他已经将军士聚集在一起，越过溪流，撞了上去。
“齐军来了！”
尖锐的角号声再度响起，留守营地，作为后军的羌人氐人毫无战意。他们已经被齐军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现在死守营寨，不是不想走。
而是逃兵一旦被抓到就死路一条。
除了少数人趁着战乱逃走之外，这个营寨当中的大部分守军，都是没跑掉的败军。
他们瞬间炸营，慌乱逃窜的时候，并不知道营寨外面的齐军并非冲着自己而来，那一支骑兵直直的撞上正在官道上狩猎的族人。
“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面面相觑，不再乱动，只听着震天的喊杀声跟熊熊火光，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