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府宽敞,最初是韩馥官邸,袁绍入主冀州后,大肆修筑下,才有前后四进,足以容纳千人的袁家气魄。
如今袁家变成朱虚李家,李云义并无享用此地的意思,大手一挥便将层层叠叠的院落划做官邸,供应臣子办公。
李云义行事从简,从来不会突兀开会,召集臣子讨论对策。文武之间各司其职,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相对而言,李云义的召见反而是少之又少。
“微臣荀彧拜见主公。”
怀着好奇,荀彧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一脸严肃的道:“不知主公召来微臣,是有何要事?”
李云义胸有韬略,当下将自己所想一一道出:“此番你我间隙虽然丛生,却是杞人忧天。未来的事情未必会发生,文若于我相识数年,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
荀彧闻言一笑,总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李云义是真的如此想的,还是信口一说,态度至少是端正的。
“只要我还是大汉齐公一天,这天下就还是大汉的。你我子嗣后代是否会如你我一样想,另当别论。”
荀彧愣神间,又听李云义峰回路转的一番话,倒是有些哑然:“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具体如何,只有天知道。”
“如果这天地要给我大汉施加灾难,我李云义必定逆天而行。你荀文若若是想要站在大汉,站在天地之间,尽管看我如何将这天地制服。让万民不必遭受战乱,颠沛流离。纵然天灾不断,也不会叫人饿死。”
李云义无声一笑。
这是人的底线!
他从后世而来,深知天灾人祸难以避免,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饥民不在饥饿,让灾民不会死于人祸。
比天灾更可恶的是人祸,是不作为。
后世许多被称作为奇迹的事情出现,归根结底,还是人定胜天。
“我只信人定胜天。这乱世我这病秧子死了,还有旁人站出来,将你这老朽的大汉推翻,人都是要吃饭的。可我念旧,大汉这称呼早就不只是那些朝堂上的人才有的。我们斗升百姓,骨子里面流淌的血液是炎黄的,筋脉体魄是大汉的。”
李云义呢喃,声音轻微,却让荀彧震动。正如蔡文姬一样,荀彧还是第一次如此靠近李云义的内心,知道自家主公心中所想。
齐公?不不不,他还是那个使君。
“使君所言,彧明了。”
“司隶距离邺城不远,日后必定还会成为帝国中枢。你这司隶校尉,半月在邺城,半月在洛阳,可否?”
“大善。”
两人相视一笑,总算将心中芥蒂清除。至少眼下,还没有到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地步。
芥蒂解开,李云义接连将近日需要处理的决策一一抛出,荀彧从善如流,关于安置人口,调配粮食的具体数目,他都熟稔于心。换成旁人,或许能够做的不差,却远远比不上的荀彧。
当世甚爱小民的人少之又少,荀彧不爱,但他知道小民的重要性。
这就够了。
“豫州兖州世家豪强,还有一定程度隐匿人口,敢问使君,如何处置?”
李云义暗暗惊诧荀彧对自己的称呼改变,嘴上却道:“处置?最后上门警告,若是不服,直接革拿。处置的事情用不着你我出面,按照大汉律法处置,若是没有现成的律法,那就重新修缮。光武皇帝放任世家二百年,现在应该重新立下规定了。”
“诺。”
荀彧不无不可,荀家跻身齐公帐下,位于中枢,不靠土地人口,也能获利颇丰。甚至他本身就是支持世家豪族积极缴纳赋税的人。
大汉是怎么亡的,他一清二楚。
他火热的看向李云义,好想回到了许久不曾前往的青州,一切的起点。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定三辅,韩文约啊韩文约,非要死才甘心。”李云义一秒变脸,心中不知道问候了韩遂不知道多少遍。
正是此人让自己不得不分出精神的,剑指凉州。
凉州贫瘠,却至关重要。现在催动大军,每分每秒都会消耗无尽的物资。战争是吞金兽,自己又不是只知道掠夺的军阀,诸侯。
占据凉州之后,必定要有海量的资金投入其中。想要长治久安,暴力无济于事,还得招抚并用,恩威并施。
“公达,云长坐镇长安,韩遂仓促无功,必定会退回凉州。”
李云义一笑,也难得跟荀彧讨论军国大事:“秋天只是开始,到了冬天,云长他们会横扫大半个凉州,将所有不愿意臣服大汉的草原部落摧毁,将抵抗者抓回来,去矿山冷静几年。”
......
凉州与雍州接壤的土地不知凡几,向北沙漠草原,向南便是秦岭横断山脉。后世的风景区,眼下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即便是当地羌人,也很少涉足这些地方。
马云禄好歹是庶生,多多少少吃了苦。她伏在丘陵上面,眼看着下面有一支陌生却又熟悉的羌人骑兵正在搜寻自己,小脸惨白。
连日逃窜,食物几乎尽殁。战马,山林当中动物虽然不少,可在羌人的眼皮子底下生火,无疑是找死。
这几日,她就这发硬的干粮,喝着溪流当中的生水,早就挤不出笑容,只剩一张冰冷至极的脸庞。
即便如此,马云禄跟随军的军士讨论,也不敢贸然回到官道,或是朝着山脉当中挺进,落入危险当中。
天知道齐军什么时候到来,或许已经来了,或许还不知道。
谁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赌一个羌人会放过自己。
“大小姐,不能这样下去了,您还是给想想办法,弄一个章程。”军士们在马云禄身上找到了主心骨,相对于年少的马休,无能的马夫人。在军中并无威望,少有人能够见到的马云禄反而成为他们的希望。
若非是马云禄,他们现在已经下山投降,归顺韩遂了。
凉州军阀都是窝里斗,里里外外都是熟人,并非死仇。
“军中好多人都病了,在这样下去那么不被下面的羌人杀死,也会饿死,病死。”
“斥候呢?能不能联系上齐军?”马云禄紧锁眉头,亚历山大。她只是一个女人,强打着精神抛头露面,维持一家老小的尊严。
“羌人封锁严密,联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