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乔,与我一道北上如何?”
李云义诚挚邀请,说得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有用。
“齐公所愿,不敢不从。”
张松面露好奇,齐军战斗力强悍人尽皆知,他却未曾亲眼目的齐军横扫四方。自己身边的随从,也大多对齐军一无所知。
天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刘璋收买的线人,得让他们亲眼看看,才能让刘璋知道自己不堪一击,根本不是齐军对手。
“数万匈奴人,袁绍军,不过开胃小菜。”
李云义爽朗大笑,脸上尽是笑容:“来来来,上马吧。从南阳向北,动作快的话,天亮之前就等抵达长子。”
“齐公如此说了,尔等还不速速上马。”张松一声轻喝,正好离开,却见边上赫然有一匹烈火似的骏马。
下意识的,他沉吟一声:“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传言不假,传言不假。”
吕布傲娇的昂首,却是没有说话。他心知肚明,自己身份特殊,上次惹怒李云义,便被丢回邺城。
这一次从长安追到南阳,再度北上的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再度错过。
时不待我,机会不等人。
“温侯此番正好北上参展,权当护卫。”
李云义白了吕布一眼,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张松默然不语,吕布的身份太过尴尬。一个屡次弑父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齐公才敢用。
“贤婿,若是有事,尽管叫某家便是。无事的话,某家先走一步。”
吕布说罢,不等李云义开口,便催动战马,疾驰向北而去。
“这厮。”
李云义一阵无语,还是旁边的张松开口打破沉默。
“温侯虎狼也,还请齐公多多防备。”他正色,忧心忡忡,生怕自己还未投奔的主君,莫名其妙的死在吕布手中。
李云义挥手,周遭军士纷纷退下,只剩张松一人的时候,他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时也命也,董卓所做天怒人怨,换成谁都会想方设法将其击杀,庇护天子。如今天下太平,云义也不是声名狼藉之辈。更别说温侯家眷都在邺城当中,他纵然杀我,也不过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更何况,他杀不到我。”
李云义冷笑一声,再度挥手,只见刚才散去的赤甲骑士再度围拢而来,将李云义簇拥在队伍当中。
张松忽的明悟,这甲士云从,便是齐公的依仗,这些健硕威武的甲士,莫说是面对温侯吕布,只怕千军万马,他们也是敢趟过去的。
战争对这些甲士而言,不过是训练后的消遣时间。
正是这些人,支撑了齐军的骨架,成了李云义的依仗。
猛地,他真的明悟了,自己从来都不放在眼中的军士,百姓,在齐公眼中,原来这么珍贵,这么重要!
刘焉刘璋高屋建瓴,拉拢的要么是益州世家,要么是东州士。从未真正的触及益州,东州根本,对军士,百姓无恩无德,故而得不到拥戴,只能更为倚重士人。
但在齐军这边,却是另外一副光景。从新野向北,一直到黄河边上,他所见的世界光怪陆离。
南阳,颍川百姓安居乐业,田野当中也有数不清的秧苗,正在等待秋天到来,堆入谷仓当中。过了颍川,进入河南地界却是百姓奋力修筑官道,城池,沟渠。大片大片的土地撂荒,无人耕种。只有靠近水源,零星的土地有自己的主人,保持一抹的绿色。
过了黄河之后,这般景象更甚。
船只穿行黄河之上,岸边大队大队的百姓眼中有光。
“他们都是从三辅之地迁移回来的百姓,祖辈就生活在河内河东。为了躲避战乱,或是被董卓用强,才背井离乡。原本繁华之际,人口不下八百万的司隶,现在人口不过二百万。”
李云义神情严肃,大量人口损失的结果已经凸显。原本属于大汉的大片土地,正在被异族占据,百姓不断内迁,就不断有人倒在背井离乡的路上。
正是连绵不绝的战争,摧毁了大汉。
从光武开始,百年羌乱,榨干了这个国家最后的骨血。
“益州有民多少,我不知道。但战端一旦开启,百姓至少折损两成。若是刘璋凭借关卡之利,拖上一年半载,死的人会更多。”
“子乔,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不让益州民生凋零,变成眼下的并州?”
张松闻言猛地抬头,只见一双星眸。李云义真诚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答应下来,拜倒在李云义的身边,唤上一声主公。
可他不能,他只是收回目光,苦笑道:“齐公何必担心刘州牧的决心?”
李云义神情不变,好似呢喃:“他是不是益州牧,不是他说了算,也不是益州世家豪族说了算。”
“行了,继续上路。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李云义不紧不慢的将目光放在不远处,大队骑兵正在集结,渡河。
“长史,您为何不答应?”身边仆从目光复杂,人人都张大嘴巴,不知道自家主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策。明明跟随齐公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选择刘璋!
“你们不懂。”张松只是摇头,心中愈发苦涩。果然内应不好当,两面受气!
只是现在万万不能投靠李云义,还得隐忍,免得身边人告密,回到益州之后,才能露出獠牙。
这益州内情,不便细说。日后齐军南下,刘璋投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他不想投降,而是益州世家自成一体,倘若要他们学着青州冀州这样施政,益州世家,东州士,必定会旗帜鲜明的反抗。
甚为州牧的刘璋无论如何选择,都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所在的益州张氏,就有土地十万亩至多。
真要缴纳赋税,这足以十万亩土地,立马更名换姓,变成别人家的土地。
偏偏,他看的真切。李云义就不是会虚以委蛇的人,能在如此广袤土地上面实行的政策,必定有自己独到之处。
想要这样的雄主在益州换一种行政策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根本就不可能达成!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有的人想要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日后齐军伐蜀,自己做好该做的事情,足矣。
张松目光逐渐阴鸷起来,他做事向来不顾及后果。
这内应,他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