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来吧！”
人群当中，忽的有人开口。
枕戈待旦的齐军闻言，甲士们纷纷侧目，让开一条路，用西凉军迎接李傕十倍百倍的音量欢迎主帅到来。
“使君。”
“齐公。”
“大将军。”
截然不同的呼唤声当中，李云义微微颔首，身侧是李整的人。
位于战阵最前的关羽张绣最后才收敛兵器，回首猛地拱手：“主公。”
“辛苦你们了，先往回退退。”
李云义微微笑着，一双白皙柔嫩的手轻轻拍在关羽张绣肩膀上，随后他猛地转身，看向百步之外的李傕等人。
“好汉子，这般好的汉子死在内战，而非戍边，用手中刀枪斩下羌人，鲜卑人，凉州作乱的哦按军的脑袋，实在可惜。”
李云义直直向前，停驻在西凉军的一箭之地外，慢条斯理的看着军士退后，簇拥自己。
对面西凉军不动如山，并非是他们军纪严明，而是他们提着一口气死战，眼下却是不用死战。
齐军退了，排山倒海似的威压却仍旧在长安上空盘旋。那乌云当中的残阳洒落光辉，照耀大地。
“董卓狗贼领着你们入了洛阳，毁了洛阳。李傕狗贼带你们将三辅之地变成白地，时至今日，你们还不幡然悔悟，难不成是想跟他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才行？”
他剑指地上歪歪扭扭的尸体，指着汇聚城溪流的血色，指着插着无数箭矢，仍旧在挣扎，哀嚎的伤兵。
“从中平七年到兴平二年，尔等转战天下，究竟获得了什么？周遭袍泽弟兄换了一茬又一茬，董卓李傕郭汜的享尽荣华富贵，尔等想要填饱肚子，都要出长安，劫掠百姓。就像那西凉逆贼马腾韩遂那般，想要粮食，便去乡间劫掠你们的家乡父老。这样的日子，你们还想过去下？”
“我李云义无才，豪族出身，却也知道小民疾苦。更知道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冷笑声声，笑的城墙上下，约数以万计的西凉军无人应答，哪怕李傕，都阴沉着一张脸，喝退身边人放箭的心思，目光复杂。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齐军治下军士此战若是亡了，家中百亩土地，免税十年。尔等家中有多少土地？可有李傕狗贼的万分之一？这三辅之地是李傕私产，尔等为他拼命厮杀，得了什么？一柄长刀，一副破甲，在来几句豪言壮语，便叫你们觉得这日子比长安百姓强得多，便是人上人了？”
“呸，不是我李云义瞧不起你们，现在谁敢出阵斗将？看看你们死后，家中人可有半分抚恤，能否在这乱世当中活下去！”
“放箭！”
李傕脸色铁青，一声令下，却无万箭齐发。
十数息后，在将校督促，叱骂声中，才有密集的箭矢，射向李云义刚才站立的地方。
“主公，是否放箭？”张绣怒目，主动请缨：“俺愿意做先锋，杀到南门李傕面前。”
“不必。”
李云义摇头，看向不远处已经动摇的西凉军，笑笑道：“集结三百人，我要他们动摇西凉军军心。就说......”
“齐公，大将军有令，西凉军祸国殃民，其罪可诛。今齐侯已获西凉军名册，战后幸存之人，家人不必迁移戍边。战死之人，祸及家人！”
一连三遍，三百人的呼喊声震天动地，换来的却只是李傕软弱无力的箭矢。
齐军退却，所有人都明白自己不但没赢，反而输了个彻彻底底。
“大司马，齐军去了西门。”李岩低着脑袋，不知所措。他们这一系的将领铁定不是李云义会饶恕的对象。可现在李云义要祸及家人。
他娘的，自己家人又没做错什么！
他们心急如焚，却无人敢提及家人这一字眼。他们不想家人受到自己牵连，更不想死。
“收敛士卒，死守南门。”
李傕冷冷看向李岩，看的厚着头皮发麻的时候，才道出八个字来。
李岩松了口气，连忙一拜，快步收拢士卒去了。
劳什子西门，管他作甚。
数百步之外的街道被齐军占据，大量军士涌来，除了名册之外，西凉军的身份辨别全都在手臂上的麻布。
关羽紧紧跟随，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主公真要将西凉军家眷戍边？”
“西凉本就是边地，西凉军的家眷不用我让他们戍边，他们便在边疆。”李云义耐着性子解释，安抚周遭西凉军将领不安的心。
“大汉百姓或有过错，惩戒应当是朝廷，而非异族。我固然要让他们戍边，却不是让他们去送死。日后要你关云长，让你张绣李整戍边，便是要你们的命了？”
他笑骂两句，不但没有让人心生厌恶，反而将各自的关系拉近，一群人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的戍边，十年前，百年前都是这样。
“我实话跟你们说，日后经营凉州，西域，需要迁移的百姓何止千万。这些西凉军的家眷，不宜严惩，却也要让他们长长教训。”
“至于军士，要么戍边三十年，每年将收入的五分之一用来重建司隶，要么去挖矿五年。”
关羽莞尔，这倒是齐军的传统，将俘虏丢去挖矿，徐州是这样做的，司隶也将这样做。
“主公，幸不辱命，西门是俺们的了，此战折损七八百人，杀西凉军不下三千人，俘虏六七千。”
就在此时，一员将领到来，拱手禀告。
“不错，你部驻守西门，分出几支百人队，清理城北。关将军，东门就交给你了。”
“主公尽管放心，东门有高校尉，他的陷阵营在城中作战，所向披靡。”关羽不居功，将高顺抬出来，请他主持攻打东门的一应事宜。
“若是主公有所担心，不妨以士元为督军，配合高校尉。”
“就按你说的去做。”
三言两语下来，西门一应事物已经说定。好似长安西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可偏偏，齐军真就有这样的气魄，能够气吞山河。
“李傕呢？”
关羽忍不住要问。
“南门最后收拾，他们死守也好，投降也罢，都要给他们时间。”
长安城防坚固，哪怕是一处城墙，也能反复争夺数十次。刚刚关羽张绣几乎杀穿南门，却在李傕出现后，功败垂成。
只有等西凉军士气全无，才能将长安南门真正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