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位于段煨身边的西凉军中军出现伤亡,虽然死在的强弩下的军士不多,但恐慌情绪却是飞一般的在军队当中蔓延。便见那原本还能结阵的军士,持刀砍人的督战队,一应面无血色,跟青州军交锋一个照面,便不断后退。
侥幸没有死在陷阵营的长枪短刀上的西凉军,碰巧没有被督战队看了脑袋,那必定撒丫子狂奔,一路向西而去,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那位于侧翼的西凉军步兵更惨,只见青州骑兵蓄势待发,见到西凉军出现破绽,再也按捺不住,李整张绣各领一军,直直的撞了上来。
哀嚎遍野的战场并未影响段煨的判断,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心却是无比坚决。走!现在就要走!无论战后是投降青州军,还是撤回长安。眼下都要保证自己的性命,不然死在乱军当中,一切休诶。
“亲卫结阵殿后!”段煨忙中出错,下定决心多挽回一些军士的时候,却不料亲卫瞬间哗然。这些平素当中养尊处优的亲卫对段煨忠心耿耿,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当做弃子。
“将军不要俺们了!”有人哀嚎,打乱段煨的如意算盘,他本想将败军聚拢,一点点往回撤,亲卫死了还能补充。西凉军死光了,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速速杀敌,休要胡言乱语!”
就在段煨怒吼一声,头疼的紧的时候。位于华阴城外的两军已经出动。
北面的樊稠部衣甲整齐,战意浓浓。这一支还未被青州军毒打过的西凉精锐蓄势待发,眼见段煨按照约定当中的那样,不断溃败,终于动了。
这时的张济却是陷入两难当中,他想要立功,却又不肯袭击西凉军侧翼,对自己昔日的袍泽弟兄下手。
他不是憨憨,当然看得出来,段煨败了。败的比樊稠预想的还要真实。不出意外,段煨必定败的一塌糊涂,丢了自己的本钱。
“来人,回城!”
他一声令下,军士缓缓调转方向。大多数张济麾下西凉军搞不清楚情况,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嗅到充斥着血腥味,铁马金戈味的空气当中,并无杀意。
似乎,杀意都在樊稠部。
华阴城北,万余骑兵已经缓缓催动战马,灰尘弥散在空气当中。远远地便让人心生恐惧。
“杀贼!”樊稠一马当先,他本就是西凉军当中的悍将,作战每战必先,靠着一身的刀枪箭疮,换来了富贵。
今日面对李云义,他没由来的心中没底,索性亲自上阵杀敌,不去想那么多。只有置身在战场上,他才会放弃思考,用身体本能杀敌!
“步兵,结阵!”
等待许久的李典终于下达将令,他亲临一线指挥,轻而易举的将五千步兵分置各处,用战马尸体构筑了简陋之际的方向。
而在战马之后是舢板小船上拆解下来的木板,泡水之后,需要两三人手提肩扛,才能出现在战场上。
木板并非严丝合缝,缝隙当中是数不清的长枪利刃。
李云义没有豪气到用熟牛皮,或是薄贴片武装一支军队,那样会让士兵的性命变得珍贵,价格也高昂到他无法承受。
他只能用最原始方式武装自己的士兵,增添一分活下来的可能性。
“弓弩手预备!”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李典微微眯眼,只见漫天尘土当中,跃出数名骑士,他们并无武器,而是一人扛着一面旗帜。
“右将军”“樊”字旗帜,这些旗帜引着越来越多的西凉军,跃入李典眼眶当中,毫无防备的撞了上来!
“放!”
箭矢如雨,拼抢着,用肉体扛着箭矢的西凉军傻眼了,他们所见的并非是刚才青州军那样杂乱的阵型,空虚的侧翼。
而是一面人造城墙,横在自己面前,无法攀登,更无法越过。
“咻咻咻!”
箭矢穿透无数人的躯体,惨叫声不绝于耳,黑盔黑甲的西凉军除了最边缘的骑士还能调转马头,其余各部人马,只能撞上去。
他们身处雪崩当中,身后是皑皑白雪,呼啸而来。莫说停顿,便是慢上一步,都会被身后的袍泽弟兄撞到在地,死于战马践踏。
樊稠更是瞠目结舌,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现在不冲必死无疑,冲破青州军的防御,还有一线生机。
六十步的距离转瞬即止,长枪开始收割性命,樊稠心思沉稳,直直的撞了上去。
长枪难以穿透战马身躯覆盖铁片的飞熊军,由着樊稠带头,一面宽大的盾牌终于被战马撞翻,露出空隙。
那樊稠在盾牌上一个翻滚,便杀入青州军的缝隙当中,手起刀落,便有一个青州军毙命。
在他身后的飞熊军见到自己将军如此威武,纷纷效仿。他们舍弃自家最心爱的战马,弃用长枪,用腰间长刀劈砍出一条路来。
“勿要惊慌,结阵杀敌!”
李典一声厉喝,终于止住溃败。本来这些老卒经年久战,结阵后拼了伤亡,也不是拦不住这一支西凉军。可他看到樊稠身穿亮银甲,头戴金盔,顶上还有一簇红缨。左右肩膀山的甲胄也不是寻常的肩甲,样式独特,颇为不凡。
林林种种,他已经判断出来,此处破阵而来的西凉军并非寻常军队,而是真真儿的精锐。
带头冲阵的更有可能是——樊稠!
“使君有令,此战立功,战死,奖赏抚恤翻倍。”
“贼将,报上名来!”樊稠闻言,咧嘴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李典挑眉一看,冷冷道:“你这西凉余孽,屠戮百姓不知凡几,今日我主奉了天子诏令而来,汝等还不速速乞降,难不成是真的悍不畏死?”
“嘿嘿,俺们都是尸山血海活下来的,在凉州,俺们跟韩遂边章,跟羌人打了几十年,多大的功劳没立过?那些百姓不肯的供养俺们,死的活该。”
“兖州李典,今日来取你性命!你该死!”
李典面陈如铁,总算明白素来仁慈的主公,为何在将西凉军比作曹军。这般狂妄,理所应当,樊稠此人该杀。
“嘿嘿,你就是李典?某家寻觅你许久,还以为你是缩头乌龟,不曾想倒也是一个爷们,知道送俺一场泼天的大富贵。”
“嗡!”
李典枪出如龙,一杆硬铁枪在他手中,非但不显累赘,反而虎虎生威,枪枪凌厉。
手中只剩战刀的樊稠不再笑了,一寸长一寸强,李典那厮,倒是有两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