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县外的平原上黑烟升腾，烟熏火燎的军士正在检查还有多少可用的军械。
刚才牛金的决死冲锋，所携带的火油，一罐罐的砸在投石机等攻城器械后，被先后点燃。
好在程昱早有防备，甚至这一处阵地都是他布置的诱饵，为的就是将为数不多的曹军从城中引诱出来，好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叙旧，李云义更没有跟吕玲绮的闲扯的心。
他快人快语道：“战场上刀兵无眼，便是经年老将，都未必有法子活下去。吕小姐初临战场，力敌曹军校尉牛金，倒是一桩美谈。不过还请吕小姐将我的印信交还回来，日后也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出入军事重地。”
吕玲绮听得正高兴的时候，被一盆冷水泼的透心凉，咬咬嘴唇道：“我就这么叫你难堪？”
李云义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他两世为人，心里年纪根本不是外面上这么年轻。对付吕玲绮这样的小女生，他习惯用年长者的身份去解决，而忘记了这只是一个小姑娘。
诚然如此，他也打定主意，不让吕玲绮出现在任何危险的地方。
女子，还是要远离战场为妙。
“并非是难堪，而是汝父将你托付给我，前几日我又答应要找到汝父。在温侯所在确定之前，我不想你出现任何有危险的地方。我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还请吕小姐成全。”
李云义一揖，让吕玲绮不知所措，她并非瞎子，看得见李云义左近文武眼眸当中透露出的敌意与不满。
只有那个年纪稍长，能够当自己爷爷的仲德公对自己态度稍微和蔼一点——只是将自己拒在千里之外。
“仲德公，还请安抚士卒，收兵回营。”李云义的声音再度响起，他面对活人跟死人，倒是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区别待遇。
“主公放心，臣已经安排妥当。”程昱收敛笑容，一脸正色的回应，他是此战的主将，一应事务都是他负责。
即便是李云义来了，名义上的主将还是他。李云义有向他跟任何一营人马下达军令的指挥权，却不会越过程昱，指挥任何一军。
青州军，有青州军的规矩，战时主将负责一支军队除了粮饷之外的一应事务。
相比之下，张辽就从并未见过这样井井有条的军队，大为佩服起来。
为此，他偷偷将吕玲绮带到角落当中，道：“大小姐，此处并非徐州，更不是在主公麾下。若非李使君温文尔雅，是个大度的人，末将所作所为，早就被军法从事了。”
吕玲绮心情复杂，她当然明白李云义是个好人，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下，还想方设法救了自己。
这样的恩情，大过于天，让她心中滋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情绪。
张辽旧事重提，让她不得不回忆起刚才的种种窘境，跟化解危难的李云义。
“文远叔父，此事小女子牢记在心，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吕玲绮对着硝烟弥漫的战场发誓，目光闪烁。
“不单单如此。”张辽破天荒的打断吕玲绮的保证：“大小姐有所不知，末将观青州军一举一动，倒是有些别样的念头。”
“什么念头？”
“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李使君横扫数州，帐下文臣武将不知凡几，并非侥幸，而是有大魅力，大才干。末将看李使君今日划分曹军，弥补徐州之事，有心劝说温侯放弃兵权，归于李使君麾下。”
“这是自然，李使君仁义，当为天下之主。”吕玲绮一口答应，让张辽呆了一下。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准备劝说吕玲绮，却没想到吕玲绮只听了一个开头，就答应了自己。
他本以为吕玲绮对李云义极为反感，才有亲自上门拒婚一事。好在此事知晓的人，仅为经手数人，旁人只当吕布为了换取李云义信任，交出质子。
“大小姐英明。”
张辽一揖，千言万语都化成简单的四个字——带资进组。
“大魅力？那混蛋就是一个小白脸。”吕玲绮摇摇脑袋，心中却忍不住泛起嘀咕，脸颊也绯红起来。
不多时，二人悄然入帐。
程昱正高声道：“今夜乐进乐文谦将军率领五千士卒，强登萧县，定叫曹仁殒命萧县。”
“好大的口气。”吕玲绮咬咬嘴唇，却见李云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的，她做出一个决定，迈动脚步上前：“李使君，仲德公，此事只怕不妥。”
瞬间，无数目光落在吕玲绮身上。无他，帅帐重地，出入的都是校尉以上的军官，根本不会有人敢于打断李云义跟程昱的讲话。
除了，这两个不算外人的外人。
青州军自上而下，几乎人人都将徐州当做一块肥肉，曹军必须剿灭，这是军功。至于主动靠拢的吕布，许多人心存疑虑，可又一想青州军粮饷，任命都是出自李云义的官邸当中，便放心下来。
青州军的体系，自打建立就是为了防止某个将领专权而设立的，粮饷，军功，任命，文书，都是文官体系，而非武将。
任何一支万人军队想要造反，要所有文武官员冒着三个月断粮的风险，才能进行。
“来者是客，诸位宽心。”
程昱笑呵呵的请示李云义，见李云义不动声色的点点脑袋，方才将注意力放在这位很可能成为自己主母的吕家女身上。
“吕小姐既然觉得不妥，有何意见但说无妨。”
“萧县城防坚固，夜袭防守方略有优势。若是不能短时间内攀登上城墙，夜袭必定失败。请问乐将军有何破敌之策？”
吕玲绮目光灼灼，看的李云义发笑。
他道：“吕小姐有所不知，仲德公前后两日攻城，萧县城墙出现豁口。今夜文谦夜袭，所部除了五千军士外，还有一万斤火药。”
“火药？”吕玲绮懵逼，她这样的当代人根本不能理解是什么是火药。
“声若惊雷，威力大无穷的攻城器械。”李云义简单解释：“不出意外，三千斤火药足以让萧县城墙豁口扩大，乐进进出自由。”
“若是不成，再来一次。”
吕玲绮狐疑，并不相信李云义说的话，却又不自觉的看了李云义一眼，见他成竹在胸，便用手指轻拂嘴唇，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