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快马上李云义精神紧绷,来自黔陬的消息让他恍惚,仿佛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郭天在黄巾当中的人脉足以让他弄清楚许多事情的根本面貌。
朱虚城外死在乱军当中的甄老七,并非是籍籍无名之辈。相反,他是东海国糜家的人。
糜家这个称呼李云义陌生,但一想到刘备的大舅子糜竺,小舅子糜芳,东海糜家的到来,就让他有些迷惑。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身份来算,糜家只是一地豪商,能够成为陶谦的左膀右臂纯粹是陶谦是光杆司令,想要掌控徐州,必须要土著帮助。
与陈登陈珪父子,曹豹等人不一样的是,糜家在徐州唯一能够被陶谦看上的地方就是有钱。
即便是一方诸侯,陶谦也深谙有钱才能为所欲为。
哪怕大汉抑商重农,也改变不了商人掌控一地经济,愈发强大的现实。
现在郭天传话,李云义最先思考的不是糜家拜见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是自己需要什么,他能给自己什么。
不谈利益,一切都是耍流氓。他可没时间跟糜家过家家,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糜家身上。
呼呼冷风让他精神抖擞,他压根不想承认的是,自己临时南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于郑玄身上。
他不管自己便宜老爹跟郑玄是什么关系,但他一想到自己跟郑玄见面后,老狐狸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未必会跟自己继续合作。
他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崔琰一行人拜见自己,选择自己,诚然有自己魅力的加分项在当中。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郑玄。
诶,头疼!
一想到投靠自己的国渊,赵商可能别有目的,他心里面就烦躁不堪,只能将气撒在即将见到的糜家身上。
同时,黔陬作为北海的南大门,地位重要,他需要亲自巡视,才能保证黔陬士民安心。
......
半个月前的战争并未在黔陬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战争带走了生命,却也带来了另类的繁荣。
有了钱粮,的黔陬军队编制不断压缩。郭天手下的上万人马,现在已经被压缩成了五千。
被踢出军队的老弱病残并未真正的成为废物,他们领取了一笔钱粮作为补偿后,又在黔陬,夷安领取大片无人耕种的土地,成为自耕农。
心知肚明百姓才是一县根基的官吏,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办法弄虚作假,郭天老道,国渊精明。两个人配合下,短短时间,就让黔陬的三万百姓,重归李云义治下。
数万的人口,纷纷获得土地,获得粮食。加上以工代赈获得的粮食,黔陬城内焕然一新,多了几分生气。
再度见到黔陬繁华的样子,糜芳心中烦闷。甄老七是他的家奴,是他的人。可现在甄老七身死,他唯一安插在张闿身边亲信化为乌有。
他想把这笔账算在张闿头上,因为往军队当中安插人手,是糜竺的命令,失败的责任却得他一个人来背!
可偏偏张闿在青州挨了一顿毒打,回到徐州后,也不知道脑袋是被驴给踢了,还是疯了。
他居然真真儿的投靠了陶谦,不是那种假装的投靠,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陶谦,成了陶谦的走狗。
前后不到一个月,张闿不单单获得了三千丹阳兵的统帅权,还一跃成为实权校尉,就驻扎在东海国内。
这让糜芳心神慌乱,偌大的脑袋空空如也。
他并非愚蠢之人,只是他耻于被一个不学无术的黄巾余党,踩在自己脑袋上拉屎撒尿。
哪怕他现在远离了徐州,对张闿的恨意却有增无减。相反,在青州,他才能将自己心中的憎恨,表述出来。
“不过大兄,你为了姓李的,贸然前来青州,只怕不好吧。”
糜芳欲言又止,他对字迹大兄极为了解,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可作为徐州官员,出现在青州北海,本就是失职。
他不明白,为了一个李云义,值吗?
糜竺轻轻捏着酒杯,幽幽的看向窗外的百姓,却道:“二弟,你可曾见到剡县百姓如黔陬百姓这般喜悦?”
“喜悦?”糜芳一愣,继而摇头:“便是新年时,剡县百姓也无这般模样。”
“既然不曾,那我问你,你可知道黔陬百姓为何如此喜悦?”
“以工代赈?这法子不新颖,虽说不错,却也仅仅是不错。”糜芳下意识的回答,却不觉得以工代赈是什么上等的法子。
他家是豪商,家中并不缺少终年为他们做工的仆人。在他看来,官府不愿意花钱在基础建设上面,自然无法获利。
在该投资的地方投资,就会获得报酬,这是商人的准则,但这一准则,在大汉的官府这里并不能行通。
他在经商上面的天赋不弱,但将这一天赋转换到官场上来,他就本相毕露。
菜不是原罪,但官场上面目,一直都是赢家通吃,输家做了什么,都是原罪。
在他看来十分正常的事情,但在官府看来,那就是不能做的。
“你错了。”糜竺轻笑一声,倒是对自己弟弟的思想拿捏得死死地:“官府的县尊,府君之所以是尊者,并非是他们多能做事,而是他们富有名望,能让陛下放心。”
“而不是我们这般,要为自己负责,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陷入长长的回忆当中,经商当然有千般苦难,可当官同样如此。
只是在商场上面是忍着不出错,但官场上面则是忍着不做事。
这事做的越多,便错的越多,反之亦然。不做事情,仍旧会获得擢升,干嘛还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士人名望是日积月累而来的,你细细想想,孔北海除了庇护党人,愿意一死,让梨二事,还有哪一件事情你耳熟能详?难道他治民,经商比得过你?”
糜芳哂然一笑,别的他不敢说自己能行,但在管理仆人,经商这两件事情上面,他却是颇有心得。
糜家在徐州声势浩大,靠的并非是糜竺一人,而是他奔走在外,糜竺直通州郡官吏,小妹糜环坐镇东海。
这三环一个都少一个,糜家庞大的产业都玩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