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入眠的太史慈红着眼眶,他在见到李云义的一瞬间,便拜倒在地上:“末将无能,致使司马俱那厮偷袭成功,损兵折将颇多。”
他声音低沉沙哑,没了往日的温润。
“起来吧。”李云义伸手将其扶起,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是我心急,大量扩充军队,害了大郎。”
他自入营以来,便一直都在观察。营中新卒都在学习老卒,靠拢他们。可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新卒变成老卒需要训练,需要时间积淀。
除了人的问题之外,营内并无别的问题,无论是明暗哨还是箭楼,壕沟,据马。
临时修建起来的营地虽然潦草,可处处功能俱全,防守一方占据巨大的优势,任何主动进攻的人都将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是末将松懈......”
“松懈也实属正常,军队当中新卒太多,反而会带坏风气,叫老卒也大意起来。”李云义心中摇头,同等情况他也不会做的比太史慈更好。
太史慈见到李云义这般说话,一时间脸色涨红,仿佛回到了昨夜一般。只是他知道李云义这般说话并非是为了讥讽自己,而是在宽慰自己。
“此战当中,大郎身先士卒,击退黄巾,功勋卓著,这是功劳。放纵士卒,致使黄巾偷袭成功,这是过,应当惩戒一番。”
如何安抚太史慈,李云义也没什么好办法,叫他打开心结。
后勤军队是李云义一手塑造的,只要他还在,军队就会变得更加精锐。
可领兵太史慈是否能够重拾信心,面对强敌也敢亮剑,全看太史慈自己。
他说的话再多,也要太史慈自己醒悟,坚韧起来。
“末将愿意领罪。”太史慈正色,眉宇当中的担心也在这一息轻松了不少。
他自知自己做错,也知道李云义甚爱自己,不然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职责交到他的手中。
昨夜己方损失二百余人,相比黄巾损伤,如何也算不得失败。可他心中清楚,自己疏忽大意,险些叫黄巾杀入营内,不然损失不会这般大。
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李云义的态度,他想认错,留在军中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从昨夜到现在,将近十二个时辰当中,他不曾闭合双目,脑袋里面不断将昨夜的激战拿出来模拟,弄清楚自己败在什么地方。
在辽东的时候,他被相邻的一些人家推举为首领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一群人。
相比自己的失败,李云义拿下淳于,继而派兵北上昌都的举动,让太史慈也是心服口服。
“别高兴的太早,惩罚会有,但是在此战之后。”李云义冷笑一声,太史慈尚且知耻,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他倒不是特别担心。
他担心的是军中士气萎靡,军士在昨夜一战后,心生惧意。
无论是他的本部人马,还是太史慈的军队当中。从朱虚出来的老卒充其量不过百人,贯籍在朱虚或多一点,却也是族兵出身,本身就训练不足。
现在遭遇失败,旁的人觉得他们能够坚持下来。可当事人李云义却知道,形势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危急几分。
“末将知晓。”太史慈深深地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却如遭雷击般的呆立原地。
“使君发鬓......”
他张张嘴,欲言又止。
“头发?”李云义闻言一怔,挠挠头道:“这头发短上一些也倒是好事。”
不等太史慈发问,李云义身边的亲卫便将淳于城中发生的林林总总一并说了出来。
他说到李云义为了士卒,愿意领罚的时候,太史慈初时诧异,随后却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随后,就在李云义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太史慈却是摘下自己的头盔,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来。
已经下定决心的太史慈脸上并无轻松之色,他跟常人不一样。他在家中是由着寡母养大,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解得更深一些。八壹中文網
他清楚自己的命就是母亲给的,也知道自己这一头的发鬓是为了什么才留的。
出仕,为官,可以说,这是这个时代所有读书识字的人都在做的事情。
他一想到李云义爱惜下属而自断前程,便下意识的用短剑将长发割下。
随着一缕缕青丝落在湿冷的地面上,李云义却不说话了。他很难言喻自己的心情,他对短发一事看的并不重,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自己。
因为他的躯壳里面装的是一个后世的灵魂。
反倒是这些生长在这年代的人,为了自己,不断割掉自己的头发,努力靠拢自己。
他当然知道人人都有不同的理由这样做。可这些人当中绝对没有太史慈,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你何必如此?”
只是眼见太史慈做都做了,他只能接受现实,无奈道。
在他对面,太史慈却神色凝重,郑重的握着手中的头发,郑重其事的道:“回禀使君,末将该死却不能死,今日也学着使君以发代首,待到来日,末将必然会为今日雪耻,以司马俱的人头祭奠战死的弟兄。”
“祭奠?”李云义却是毫不犹豫的就打断了太史慈没有说完的话。
“司马俱与你一般,都是想活着的人。他忠于黄天,也是与你一样,想要百姓日子好过一点。”
随着他权势增长,掌控的信息也愈发多了。司马俱的祖宗十八代,他虽然查不出来。但司马俱的抱负,与做过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七七八八。
青徐黄巾现在要么投靠了陶谦,要么在青州继续顽抗。这些能够被称为渠帅的头目,大多数都是从黄巾之乱活下来的老人。
司马俱跟张闿,黄邵这些人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跟张角学习过的人,知道什么是黄天。
“在爱护百姓上,咱们跟他并无差别。”
他实话实说,倒也不是给司马俱开罪。而是他准备跟司马俱休战。
“使君的意思是?”太史慈左思右想,却都猜不透李云义想要说些什么,只能闭嘴不言。
“明日一早,你与我一道北上,跟司马俱聊聊,看看他愿意付出什么价码,换他的人马回剧县。”
李云义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具体如何实行,他没有深入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