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会让乔黛得逞的，钱老心里这么想。
明老爷子瞅着他矜持不语的模样，秒懂了，谁叫谦虚是传统美德呢。
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吹上了。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风水在商业大亨、娱乐明星的世界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乔黛：“……说重点。”
钱老倏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用胳膊肘推了推明老爷子，示意他闭嘴。
明老爷子再度会错意，“钱老是当代风水学泰斗，堪舆学家，外号铁板神算、钱。”
简洁几字，道尽了他辉煌的一生。
铁板神算？这么大言不惭？
乔黛匪夷所思地上下扫视钱老。
铁板神算就像一部天书，能道出世人之六亲关系，生死诸事，历历如绘。
讲得通俗易懂一点，能算出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所有大事，大到父母的生死灾喜之期，小到夫妻的生肖姓氏，无一不可算。
钱老被乔黛的眼神挑衅到了，他朗声自傲道，“铁板神算共有条文一万多条，我这一生都在努力研究，小有成果。”
其实真正的铁板神算共有十七万条条文，但古时术数不轻易传人，经过数千年发展早已失传，还有部分残缺不全，他致力于补缺修补，但一直没成功。
“……哦。”
才一万多条，管中窥豹，怪不得那么依赖‘天时地利人和’。
乔黛兴致缺缺之余，又有个大胆的猜测。
论玄学造诣，她该不会处于天花板级别吧？要真是这样，那她和师兄相认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他爸姓什么？”乔黛指着明老爷子，问的是钱老。
钱老：？
他下意识回，“明啊。”
儿子跟着老子姓，天经地义。
明老爷子瞳孔骤缩，然后他对钱老微微摇头。
他的身世略坎坷狗血，也不是明家的人，只不过知情人士都已不在人世了。
如果拿到四五十年前去说，可能会卷起一场血雨腥风，但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钱老：？？？
这瞬间，他竟产生了自我怀疑的荒诞感。
“我算不准。”钱老实话实说。
乔黛轻描淡写地回，“姓顾。”她相当笃定，甚至都没有找明老爷子证实的念头。
明老爷子真切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于遍体生寒，他对上钱老疑窦的视线，僵硬地点头。
他娘的，这年头还能有点隐私吗？
他感觉自己在乔黛眼里，仿佛是裸.奔的。
明老爷子甚至开始挖掘翻过去的记忆，他应该……没对乔黛说过谎吧？
钱老心里仿佛卷起了惊涛骇浪。
不可能，这不可能。
乔黛露的这一手，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你说，我爸姓什么？”钱老目光死死地盯着乔黛。
乔黛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你爸姓什么，你不比我更清楚？”
说完，她脚步轻盈地继续往山上跑，
钱老失魂落魄。
明老爷子算是看出来了，乔黛的存在对于老友，就是个降维打击，他拍了拍钱老的肩膀，无声安慰。
然后他屁颠屁颠地跟上乔黛。
种生基需生基坛，明老爷子已经派人提前安排好，乔黛到了目的地，取出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
金，虎骨；木，明嘉毛发；水，明嘉唾液；火，明嘉血液；土，五谷。
按照方位摆好后，她又取出制煞符与立阴契，食指和中指夹着往生基坛内甩去，登时无火自燃。
在静谧漆黑的夜里，无端吓人一大跳。
明老爷子瞪大眼不愿错过任何画面，只见燃尽的符箓灰烬缓缓落下，像是受到指引般，精准落在坛内。
乔黛轻喝一声，“九宫八卦，元亨利贞，五行之祖，六甲六丁，乾尊曜灵，坤顺内营，起。”
话音刚落，风起。
明老爷子只感觉清风拂面。
而钱老敏锐地察觉到，蓬勃的生机正从脚下源源不断涌出，他更失魂落魄了。
生基已成。
原来乔黛嘲讽他差生文具多，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乔黛又往明老爷子怀里塞了道符箓，“让明嘉贴身携带，哪怕洗澡也要放在一丈范围内，这符箓能够阻止别人继续借他的运。”
“还有，在家里安置一个衣冠冢，简单的就行，焚香祷告七日，便能引吉气上升，其他的事，等明嘉的身体好起来再来找我吧。”
叮嘱完后，乔黛想了想，并没有遗漏的点，“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哈。”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留下明老爷子和钱老面面相觑。
“你怎么看？”明老爷子干笑一声，他手里紧紧攥着乔黛给的符箓，就像是攥着救命稻草般。
钱老面无表情。
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他配看吗？
“我记得你院子挺大，还有好几个空房间，留我一个。”
虽然乔黛一点也不尊老，说话还挺噎人，但！这叫个性嘛！当代哪些强者没脾气？！
相对来说，她还算好说话的。
钱老脑子里给乔黛洗白了一波。
明老爷子：“……干什么？”
“常住。”这些年，钱老一度以为自己没有进步空间了，可看到乔黛，他觉得自己像个井底之蛙，“顺便去找她切磋一下。”
明老爷子斜眼看他，“确定是切磋而不是讨教？”
“……”钱老气急败坏，“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两人难得轻松地有说有笑，这些年，明嘉这事儿一直沉甸甸地压着，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现在好了，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而此刻，明嘉正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情绪沉沉浮浮，难以分明。
生基大成的瞬间，他作为直接受益者，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其中的精妙变化。
他本以为白天爷爷铩羽而归是乔黛故意使的坏主意。
要知道，没什么比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更让人崩溃的了。
可事实证明，乔黛的确出手了。
天上的明月被乌云短暂遮掩，没多久，再度洒落清泠的月光，落在明嘉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乔黛，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明嘉眼睑微垂，古井无波的心境，波澜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