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说话速度太快，后面还爆了几句粗，蒲惊梦根本插不上嘴。
【听见没有？】
【别给老子装傻，赶紧打钱，别惹我们发火，我们打起人来不分男女老少，凶的要死，胳膊都给你砍断！】
蒲惊梦抱紧书包，后仰靠在泛旧的栏杆上，那双清亮的杏眼微微下垂，脸上逐渐勾起了阴森森的冷笑。
如果真在附近还用得着电话威胁？
更何况蒲昀如今都不知道自己住哪儿，这群放高利贷的怎么可能知道，危险的只有校门口那段路而已。
想到这里，她懒得再演戏，直接冷笑一声，咒骂出声。
“你们是傻逼吧。”
【卧槽——】
【你他妈的竟然敢骂我们！】
“蒲昀说我有钱你们就相信？”蒲惊梦确定了对面的是真蠢，紧绷的心慢慢落下，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大叔，听你的声音大概四五十岁左右，请问你有50w存款吗？我猜肯定没有，你一个混社会的大男人都没有，我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高中生会有50万？”
【你……别想骗我！我他妈才不管你是不是学生，蒲昀说你妈曾经是画画的，偷偷藏着不少钱，她的遗产都是由你保管的！】
蒲惊梦倏然攥紧手机，神情愈发阴冷，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片刻后，她靠着墙壁叹了声气。
“对啊，她曾经是画师，描绘过无数幸福美好的画面，最后……却被深爱的男人，打伤了双手。”
提到爱字时，蒲惊梦加重了读音，那语气可以说得上是咬牙切齿。
电话那边的人震惊地爆了句粗。
【靠，蒲昀他妈家暴？】
蒲惊梦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浓密的长睫缓缓垂落，月光照在脸上，星眸湿漉漉的：“叔叔，实话告诉你吧，我母亲去世后只给我留了一件东西。”
【银行卡？】
“冷冰冰的尸体。”
【………】
蒲惊梦的眼眶不知不觉已经红了，她缓缓抬眸，望着夜空，竟笑了起来。
“我抱着妈妈的尸体哭了好多天，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褥，贴上了暖宝宝，就是想让妈妈暖起来，可惜都没有用。后来我接受了现实，想把妈妈安葬……”
“但是家里没有钱，我只能挨着去求楼层叔叔阿姨帮我。而蒲昀，他在赌场打牌，输掉的还是妈妈熬夜给我攒的学费，就这种父亲，死了也管我屁事。”
蒲惊梦的静静的诉说着，声音很平静，就像说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故事一样。
电话那边的人听沉默了。
还隐约能听见吸着鼻子的呜咽声。
蒲惊梦知道，他们应该是在可怜自己，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早就对渣父寒了心。
没期待他浪子回头。
只希望蒲昀和他的那些破事别打扰自己和奶奶的生活。
蒲惊梦达到目的，刚想挂掉电话，那边就换了个人接电话。
【妈的，你们别相信她……】
这次的声音更尖锐，听起来阴恻恻，透着刺骨的寒意，令人背脊发凉。
【死小鬼，你别以为我们大哥好骗，我告诉你，交不出钱，我们就把你绑去卖给老头儿……】
话说到一半，就被浑厚的声音打断了。
【老三你闭嘴，人家小妹妹这么可怜，你……】
【大哥她肯定是在糊弄我们，可怜个屁，哭都没有哭……】
电话那边像是在抢手机，除了这两道声音，时不时还混合着其他附和声，蒲惊梦分辨了下，隐约有四五个人。
要自己哭？
行，那就哭几下！
蒲惊梦缓缓抬眸，红着眼眶哽咽出声，可神情依旧平静淡然。
“叔叔，我没有骗你们。”
电话那边突然又安静了。
蒲惊梦继续哭道：“我现在学费都是捡垃圾赚的，求求你们……别打扰我学习好不好？我快要高考了。”
女孩声音稚嫩软糯，听着就像是瑟瑟发抖小白兔，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声音浑厚的大哥忍不住了。
【草……你哭什么哭？我们才不会心软，只要乖乖交钱，我们……哎别哭，别哭……妈的，早点睡觉，好好学习！】
“滴——”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啧……”蒲惊梦愣了几秒，揉着眼眶盯着手机屏幕，垂眸嘀咕道：“这老大叔叔怪……可爱的。”
不过那个叫老三的。
感觉有点渗人。
蒲惊梦收起手机，叹了叹气，眼睫湿成了墨线，眸底泛着苦涩。
但愿……
他们真的不会再打扰自己。
晚风轻轻拂过，圆月不知不觉藏进乌云里，蒲惊梦等眼睛周围的红晕没那么明显后，才背着包进了屋。
”梦梦，回来了？”
“嗯奶奶，今天我和朋友聊了会儿，错过了最早的那趟公交。”
奶奶眼睛不好，没察觉到蒲惊梦的异异样，听女孩撒了几声娇便走进厨房，笑眯眯地烧水煮混沌。
蒲惊梦站在客厅，望着奶奶的背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赚钱。
这样才能给奶奶最好的生活。
蒲惊梦收回视线，刚准备把书包放下，突然就想起书包里的“秘密”。
她眼底涌起好奇和期待。
走到白昼灯下，慢慢拉开了书包的拉链，里面放的都是今晚复习的课本，以及一些针织娃娃。
“哪有什么秘密？”
难道就是空气？
蒲惊梦觉得沈朔能干出这种事。
她鼓起腮帮子，将书包翻找一遍，终于在最下面发现了沈朔嘴里的秘密——
那是他在自己那里购买的粉小猪。
仔细一看，小猪脸蛋上多用红笔勾画的腮红，双手紧紧的拴在一起，怀里抱着一根棒棒糖和一张卷成筒的木色便签纸。
蒲惊梦抽出纸条拆开。
上面有两行行云流水般漂亮的字迹。
——它叫不开心，当年难过的时候就用棒棒糖敲敲它的脑袋。
蒲惊梦眸光忽闪，没忍不住嗤笑出声，当即抽出棒棒糖，对着猪猪的脑袋敲了几下。
这颗棒棒糖是水蜜桃味的。
粉嫩的糖纸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隐约还能闻到来自糖果诱人的清香，蒲惊梦忍不住吐槽了句。
“棒棒糖没了怎么办？”
重新买嘛？
浪费小钱钱，还不如直接用拳头敲。
蒲惊梦又敲了几下。
棒棒糖砸在小猪软软的头顶，单敲着其实没什么感觉，但一旦代入沈朔的笑脸，每敲一下，都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
广告词里自己提过小猪是送宝贝的。
所以……
沈朔嘴里的宝贝是自己？！
蒲惊梦动作一顿，红了脸，心底就像是淌过一阵阵春风似的，暖洋洋的。
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甜的糖果味。
她指尖轻轻磨蹭字迹，注意到纸条背面还有排小字。
——棒棒糖没了，就找我要，我会一直在。
“在个鬼！”
蒲惊梦心脏重重一跳，脸颊通红，险些把纸条扔掉。
可恶！
沈朔怎么这么会！
她动作粗暴地把纸条和着棒棒糖塞进包里，脸上写满了慌张和抗拒。
不行不行。
不能被撩得乱了道心！
明天就把小猪猪二次售卖掉！
当天晚上，蒲惊梦睡前无法集中注意复习，梦里还满是手拿棒棒糖敲沈朔脑袋的画面，后来棒棒糖脱糖纸而出，将她和沈朔打进入河中。
那条河名叫爱河。
两人就这样淹死在了河里面。
次日。
蒲惊梦直接被惊醒了！
她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待呼吸流畅后，擦净额头的细汗，开始给自己洗脑。
“拒绝恋爱，从我做起！”
“好好学习，方可拥有美好的未来！”
蒲惊梦点开早餐点餐群，统计好人群，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下楼。
她咬着一颗小苹果朝站台飞奔而去。
跑着跑着，蒲惊梦发现前面有个修长的身影格外眼熟，仔细一看，那不是沈朔是谁！
大早上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