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从早晨起来到东王府来问候的官员就不少,都是东王府体系下的官员,一些朝廷派系的官员就算有心来也要避忌。韩松氏仍旧以郡王妃的身份来接待来客,韩健则很早便出门到军所衙门商讨军机之事。
才不过两三天的工夫,鲜卑人已经将西凉旧地践踏的面目全非。朝廷和东王府派遣在阳关以西的兵马,只能龟缩在城中看着鲜卑人大肆劫掠。但好在本身西凉之地人口便没有那么密集,加上又是寒冬,要抢也没什么可抢。
阳关的驻防一再加强,但韩健也看出鲜卑人并不打算以阳关作为横扫关中的突破口。一面是林詹奏报北方鲜卑骑兵的动向,提出要分兵驻守,另一面则是杨瑞和朝廷给他的压力,让他确保洛阳的安危。
到中午韩健回府时,前来问候的官员基本也都散去,因为晚上还有皇宫的赐宴,就连东王府的将官也受到邀请,他们也回去准备。韩健到正厅时,韩松氏正在与杨苁儿交待什么,杨苁儿抱着孩子,见到韩健进来迎过来,韩松氏才看着韩健,好像一些话没说完一样。
“健儿怎的怎么早回来?平日里可不见你中午回府来。”韩松氏问道。
韩健笑了笑道:“上吊还要喘口气,难道我要忙活到连口喘气空暇都没有?”
韩松氏白了韩健一眼,却是拿出礼单递给韩健道:“这是江都地方上呈递过来的贡品,你看看有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送到宫里去!”
既然是贡品,那就是给皇帝的,但韩松氏明显不把当杨瑞当回事。连贡品也要先扣下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先留下。
韩健大致一览,多数也都是地方土特产,地方官员上贡也不敢明目张胆送太贵重的物品,这些东西以食物居多,还有一些用具,东王府上下什么都不缺,这点东西还放不进眼里。
“不必了。”韩健将礼单交还给韩松氏道,“下午便让人送去宫里便是。”
韩松氏蹙眉道:“都没仔细看,怎知没有要紧之物?我看有些东西便挺好,江都的东西,好在也是自家的,用起来方便,便留下来给欣儿和苁儿她们用了,苁儿,你说呢?”
“哦?嗯,二娘说的有理。”杨苁儿还在哄孩子,哪里有工夫去听韩松氏在说什么。让她回话,她也不过是顺嘴说了一句。
“那就这样了。”韩松氏拿着礼单到供桌前,拿起一根毛笔在礼单上点了点,他所划到的东西,也就直接会留在东王府里。
韩健无奈看着杨苁儿,杨苁儿像是做错事一般看着韩健,道:“相公,妾身说错话了?”
“没错。”韩健微微一笑,既然韩松氏有意要扣下贡品,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她就是全部扣下不送去宫里,宫里面也不会说什么,杨瑞还会主动过来把这些贡品讨回去?杨瑞跟韩松氏的不和是在明面上的,她倒宁肯少一事,当韩松氏不存在,韩松氏做什么也影响不了她。
“相公,陛下早前让人传话过来,让妾身下午带着曦儿进宫。”杨苁儿突然说道。
“哦。”韩健点头,“大约是陛下也想见见曦儿,你只管去,晚上赐宴结束会带你一起出宫。”
杨苁儿面颊稍稍一红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妾身晚上留在宫里不走了,等明日再回来。其实……姐姐是想留相公在宫里才是。”
韩健沉默了一下,这些日子他为了关中叛乱和鲜卑人入侵之事,近乎是起早贪黑的,也就很少有机会在宫中过夜。杨瑞也是顾面子,韩健不留在宫里她有意见也不说,本身她是很想再生下子嗣来完成皇位的继承。杨瑞现在的态度很坚决,按照她的意思,杨曦太子的位置早晚要被废黜,只在短时间内,为了朝廷的安稳,加上她本身还生下儿子,杨曦才能在他太子位上呆着。
“嗯。”韩健点头。
东王府里的新春节庆宴席,会定在正月初二,到时候东王府体系的官员会亲自来。而东王府的家宴则提前没有安排,韩健平日里也算是顾家,每个月都有几次家宴,会将一家老小聚集在一起联络下感情,倒也不会因为春节而去特别安排。
过了中午,宫里面便来人接杨苁儿母子进宫,杨苁儿抱着韩曦上了轿子,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韩健晚上早些进宫作陪。
韩健送走了杨苁儿才进到内院,此时家里还有两个怀孕的女人需要他陪,一个是怀孕近六个月的林小夙,另一个则是怀孕不久的顾欣儿。
难得新年,韩健也等于是给自己放了个假,一下午都留在东王府里。可前线的战报还是源源不断送到洛阳,因韩健不在军所和武安所,所有的战报都会直接送到东王府里来。
韩健在房中陪顾欣儿,也是韩健突然兴致起,要跟顾欣儿一起吃涮肉,结果一顿涮肉韩健就接到三次前线的战报。两次是从阳关过来,一次是从关中长安城来。
“真是太忙了。”韩健对顾欣儿有些歉意道。
顾欣儿抿嘴一笑道:“夫君不是一向这么忙?前日给夫君送去饭菜,也见夫君忙的不可开交呢。”
顾欣儿吃了一些热食,双颊红彤彤的甚是娇艳,尤其是她怀孕,又是忌口又是注意调养和起居的,这些天她也是一脸的母性光辉。老早杨苁儿便生下韩曦,顾欣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中也是很失落的,现在终于身怀有孕,她生怕自己因为是第一胎不懂调养而有差错。
“欣儿,走,到床榻上,我要好好慰劳你一下。”韩健揽过顾欣儿的腰身道。
“夫君真是的。”原本顾欣儿面颊便通红,闻言更是羞赧到头都抬不起来。
顾欣儿毕竟跟杨瑞没什么“交情”,杨瑞请杨苁儿进宫也不会请顾欣儿,韩健知道晚上要进宫去陪杨瑞,自然也就没时间多陪陪顾欣儿,也只好借着太阳还老高,跟顾欣儿缠绵一番。
却是韩健刚扶着顾欣儿上了床榻,原本去前院接受韩松氏“教导”的雯儿便回来了,一见到韩健在给顾欣儿宽衣,小妮子便赖在屋子里不肯走了。
雯儿这些日子也很活泼好动,一来是她年岁大了些,不再只是一副少女心性,更重要的是她母亲时常来东王府里看她,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这东王府里小半个主人一样,见到韩健便痴缠着不停。
“夫君还是多陪陪雯儿妹妹才是。”顾欣儿对于雯儿则显得很大度,毕竟从她第一天嫁进府中便与雯儿可说是同床共寝,完全当作是姐妹一般,本身顾欣儿是那种没有心机而且对人友善,而雯儿虽然心里小气一些,但毕竟她是奴婢,能得到主母当作妹妹一般看待她也不敢在顾欣儿面前随便小女儿家脾气。这对姐妹可说感情非常要好,韩健问及过顾欣儿,二人甚至从未因为什么事争吵过,对于两个朝夕相对的小姐妹来说,这本身就很不易。
“欣儿你竟如此大度,难道你不想?”韩健笑着打趣道。
“没……没有。”顾欣儿不会说谎,要是杨苁儿被问及这样的问题,多半会反过头打趣韩健两句,但顾欣儿却是一边矢口否认着,一边却掩藏不住心中对韩健的痴缠,连身子都靠过来。
韩健没有再为难顾欣儿,既然他决定整个下午都留在内院陪身边的女人,他就准备全心全意。可有些事还是太过于破坏气氛,便是在韩健陪顾欣儿和雯儿的时候,还是有战报过来,却是丫鬟转交过来。这次韩健却什么都不理会,就算天大的事也要先押后,但因顾欣儿怕有什么军机之事被耽搁,很早便告饶,也是她怕伤着腹中的孩儿。
韩健有些扫兴穿衣出来,雯儿侍奉起来很周到,等韩健穿好衣服出来,拿过战报一看,却也是一些可报可不报之事。
总的来说,阳关以西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局面,鲜卑人不过区区一万多骑兵,就已经令魏朝兵马很头疼。而林詹过来的情报中,鲜卑人这次在北关准备的骑兵数量还有两三万,这些骑兵南下的话,能以关口阻碍住最好,若是不能的话,那不论是关中,还是北方之土,又将会陷入一片动乱之中。
随着夜幕降临,韩健也要准备进宫之事。
皇宫的赐宴定在上灯时分开始,但百官都要提前抵达,韩健作为东王,今年他的身份已经与往常年不同,他已经是皇夫,杨瑞现在毕竟少有出席公开场合的时候,宫中就算有赐宴的话,韩健也该以主人的身份早些进宫来操办。但韩健却一直在内院缠绵到日落黄昏才准备进宫,宫里面的事他就管不上,反正有礼部的人负责,又有顾唯潘还有宁原他们会早些进宫压场,他反而也就不急了。
原本在皇宫宴请的名单中,还包括韩健的姨娘们,但跟以往一样,韩松氏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拒绝,韩松氏不进宫,韩健其他姨娘进宫也没什么必要。
皇宫赐宴怎么说也是太公开的场合,女流之辈能不去则不去,只是因为韩松氏以郡王妃的身份打理东王府多年,已不能算做是普通女流。而东王府里涉政比较多的是韩崔氏和韩昭氏,现如今她二人都在关中领兵与叛军作战,还很可能与入侵的鲜卑骑兵交锋,连韩崔氏和韩昭氏都不在,整个东王府也只有韩健进宫去。
韩健进到宫里,却没有往宫廷宴会那边去,而是直接往皇宫內苑去见杨瑞和杨苁儿。
杨瑞定然是要与韩健一同出席的,这也是为显示东王府与朝廷和睦为一家,杨瑞原本以为接了杨苁儿进宫,韩健便会惦记着她们母子早些来,却不知到了天黑以后韩健才姗姗来迟,这又令她心怀不满。
“夫君怎的这么迟才来?再过些时候,宴席都开了,妾身和夫君二人都还未去,那才是贻笑大方呢。”杨瑞见到韩健进门,为韩健稍微整理衣衫道。
韩健笑看着抱着孩子的杨苁儿,道:“若是瑞儿你这个当陛下的,还有我这个东王都没去,谁敢开席?”
若是换作别的时候,杨瑞或者会跟韩健辩驳几句,但现在毕竟是新年,杨苁儿也在场,她便不好太顶撞于韩健,令杨苁儿觉出她跟韩健有嫌隙来。
“那便早些过去为好。”杨瑞看了杨苁儿一眼道,“妹妹便在这里候着。姐姐我去了也是早去早回,等回来的时候,也会把你的夫君带回来!”
杨苁儿笑道:“夫君和姐姐只管去便好。妾身不是第一次来,有卉儿在,不用多虑。”
“嗯。”杨瑞指了指一边的小摇篮道,“也劳烦妹妹多照顾一下了。”
“好。”杨苁儿点头。
其实有卉儿在,一会还有奶娘过来喂奶,本身宫里面是不缺照顾孩子的人,但杨瑞这些天也感觉出母女情深,很少与女儿分离,这时候要去赴宴也怕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完全不是生了女儿之后连看都不看一看那么冷淡。也许是杨瑞感觉出韩健对于这个女儿并未有什么疏远,这令她安心了许多。
等韩健和杨瑞,在一群宫女和太监跟随之下抵达文武殿,殿中早就等候多时的大臣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众卿家不必多礼,落座便可!”杨瑞立在自己的主位前,摆手道。
“谢陛下。”百官落座,但东王府有些官员还有些介怀,毕竟杨瑞说坐但韩健却什么都没说。
本身文武殿现在为杨瑞准备的主位,都是两张案桌连在一起的,杨瑞便在她身侧,也不分贵贱彼此。
韩健则什么都没说,直接与杨瑞落座,东王府一些本身与朝廷有芥蒂的官员这才落座。
杨瑞瞥了韩健一眼,好像在说:“看你的那些好部下!”
韩健权且当作没看到。
杨瑞朗声道:“今日乃是新春佳节,虽然如今我大魏朝仍旧不能彻底安定,但总算大致安稳。将来也当休养生息,令国泰民安。朕请诸位共饮一杯!”
“敬陛下!”所有官员起身来,举起酒杯共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