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要一举平定江北并非奇怪之事,现在韩健当着二人的面说出来,又知道她们不合,不用说在事成之后能得到东王府重用的也只会是她们中一人。∑
李云虽然在财势上都不及洛夫人,不过她心思敏捷,当下问道:“不知殿下令属下作何?”
洛夫人心中不由恼恨,之前做事已经跟她势不两立了,现在光是在韩健面前表现自己的忠诚也要跟她抢,她在心中不由又将李云诅咒一番。
韩健将名册拿起来,却是将书册从中间撕开,分做大致相当的两个半本。韩健道:“这里有些人,本王需要你们去做一些事情。你们互不相干,总之,若事成之后,可以做西凉王的只有一人。剩下的话不用多言,若是办不好,以后也不用再相见了。”
洛夫人和李云都紧张起来,她们只是大致知道是一份名册,上面列着什么人她们根本就不清楚,要她们去做什么现在也没底。不过听到“西凉王”她们心中还是稍微掀起了一些波澜,这可是涉及到权力争锋的问题,现在韩健明摆着让她二人去竞争,做的好坏总之会有一人胜出,失败的一方之前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好像这一生所努力都成败一举。
“拿去吧。”
韩健将两本名册放在桌上,自己则起身离开,甚至连要她们做什么都不交待。
其实有些事不用太多的交待,洛夫人和李云都是西凉旧部中人,对于西王府的体系也可谓相当熟悉,只要见到上面的人名也就大概能猜想到韩健要做什么。上面所列的,无非都是西王府体系下的一些“重要人物”,从文官到武将。再到谋臣甚至是希望杨平举的一些姻亲之人。韩健交给她们也就是让她们下手去“做事”,要么是刺杀要么是收买,韩健显然也不会让她们将名单上所列全部杀掉,完全看她们所作是否会对朝廷出兵关中得胜有所帮助。谁立下的功劳大,自然也就是这次狭路相逢的胜出者。
洛夫人和李云各自拿了半本,对于对方手上所列之人的名单也不甚了解。名册再详尽也不会将所有人都列在上面,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她们回去自然也要找人商议清楚。
韩健离开秘密居所往军所衙门去的路上,也在想到底把这些任务交给洛夫人和李云是否会有不妥。
现在他还未将攻取关中的消息放出风去,而后他便会放开风,让天下人知道朝廷有这动向,他在攻打关中这件事上并不打算藏着。因为他需要造势,需要得到民众的响应,也需要借此来稳定人心。而他却是提前将任务派遣给洛夫人和李云。让她们做事是一方面,但他也不指望这个,他更多的意思是加以试探。谁做的好坏有时候难以分辨,可谁忠心与否,在关键时候会吃里扒外,在做这种见不得人事的时候表现的会非常明显。
到军所衙门,韩健令人传召了在洛阳的军将,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会议可算是在年前最后一次会议,他除了交待一些洛阳的日常防务问题。也正式将即将趁着冬天攻打关中的消息传达下去,不出意料的,将官之中一片愕然。
好不容易北方才稍有评定,甚至说还没平定,鲜卑人是刚撤,这还没几天。苏廷夏所部在渤海国境内仍旧没有太多消息传回来,也就是说战事还在持续中,苏廷夏所部回来之后到底是战是和的问题还没有着落,北方城市接收还需要一定时间,北川城攻取也需要最后的攻坚。这种时候突然说马上要派兵攻打关中,自然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步子迈的很大,容易扯着蛋。
但韩健态度很明确,明显不是说笑,他说出来就是让下面执行而不是来讨论。
韩健在这两年军政体系中已经建立了足够的威望,加上如今洛阳没有能跟韩健叫板资历的将官,这种时候一些老臣老将宁可去找韩松氏叫苦,也不会公然与韩健作对,而那些与韩健反对态度很鲜明的朝廷派系的将官,这次又没被韩健所邀请,想提反对意见也摸不着门。
可当韩健将消息传达完,散会才不多久,还没等韩健回到东王府,皇宫那边已经急着派人来传,让韩健进宫去。而此时韩松氏也亲自迎出门口,不用说也是问关于出兵关中之事。
“健儿,不急着进宫,先将话说明白了。”韩松氏见到韩健,态度明显很差,“这才消停没两天,北方的兵马都还未撤回来,怎的就想去攻打关中?是你疯了还是说觉得东王府如今是兵精粮广,已经能到同时兼顾几方的地步了?”
“那依二娘的意思呢?”韩健没有进府门,因为宫里面的来人还在外面等着,他随时要进宫去向杨瑞说此事。
韩松氏本来有些气愤,是因为韩健做事之前没跟她商量过,可现在当她觉得皇宫那边也是没有提前得到风声仓促派人来的时候,心里便也好受了一些,至少说明韩健不是事事都跟杨瑞商量,做事仍旧是那么我行我素。
“等北方兵马撤回,再从长计议。”韩松氏没好气道。
韩健却是一叹道:“那二娘就等着吧,如今北方戍边的重任,还能指望北王府?边关如今被鲜卑人破坏殆尽,却也只能由我东王府来接手负责修缮和御边,这么算起来,北方兵马尚且不足,怎还有剩余派遣回来,攻取关中?”
“那你靠什么来攻打关中……”韩松氏的音高了一些,但想到是在府门口,大声说话会被那些宫里的来人听去,便也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准备从江都调兵?整兵调兵至少要两三个月时间,再加上攻打关中,就算一切顺风顺水也需要半年有余,那时无论是南朝人,还是鲜卑人攻来,你就置洛阳和江都不管了?”
韩健微微眯了眼道:“谁说要攻取关中。非要从北方撤军或者从江都调兵不可?难道朝廷就没别的兵马了?”
韩松氏吃惊了一下,问道:“你从何处调来兵马?”
韩健道:“先进宫面圣,什么事等回来再说。二娘先将心放回肚子里,既然作出这决定,就一定有妥善的处理办法。”
韩松氏蹙眉不已,现在明显是韩健吊着她的胃口不肯说。可现在在府外的地方当面质问总归是不妥,却是瞪韩健一眼,目送他与宫里来人一同往皇宫方向而去。
进宫之后韩健直接往烨安阁去,到皇宫已经跟进自己家一样方便,到烨安阁,杨瑞却只是一身便装坐在那,身上的衣衫很宽松,明显也是为孕妇所准备,与她平日里到烨安阁来一身锦衣华服有所不同。
旁人一个都没有。杨瑞见到韩健来,则是按例屏退了宫女太监。人一走,杨瑞马上起身道:“就不能省点心?本还忙着操持新年之事,怎就突然说什么攻取关中,是觉得兵粮多了?还是想放风出去打**阵?”
韩健笑了笑,杨瑞想事情要比韩松氏严谨许多,杨瑞马上便考虑到放迷烟,而韩松氏则还在纠结关于到底从何处出兵的问题。
“想想也该打了。若是开春之后。关中不下,鲜卑人大举南侵。到时恐怕洛阳也难保。”韩健道。
“想在开春之间攻取关中,怕是没这机会吧?”杨瑞蹙眉,“满打满算,最多只有两三月时间,北王府的战事尚未彻底平静,你便想走的这么快。不怕西王府的人反倒主动派兵出来反咬你一口?”
“那最好了。”韩健笑了笑道。
杨瑞又在蹙眉,现在想想形势,虽说洛阳防备有些空虚,但眼下似乎西王府攻出来比东王府主动派兵攻进去要好。这主要是因为洛阳周边形势所决定。
南王府的兵马迟迟没有继续北上,却是在距离洛阳有三四百里的地方屯兵。到如今也囤积了有三四万的兵马,而整个洛阳的守军不过才两三万人马,要是南王府的兵马突然北上,对洛阳时局影响也非常大。若是西王府出动派兵来攻洛阳,就会先与南王府形成争抢的局面,对洛阳守城来说反倒是好事。毕竟现在名义上,南王府乃是朝廷的藩属,而南王杨洛川也还被近乎软禁在洛阳城内。
“不跟你打哑谜,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总归要告诉我,别让我这个当皇帝的,回头见了朝臣被问起还是一问三不知,那时真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傀儡,除了能为你们东王府传宗接代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事了。”
杨瑞是有些气的,她是怪责韩健想一出是一出,居然连攻打关中这么大的事又没跟她商议。说是“又”,是因为韩健一向如此,虽然她已经习惯,可毕竟现在她与韩健的关系已经公开,若是被人问起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连她自己都觉得在韩健眼中地位不高,连这么大的事都要绕开她,也是不将她这个大魏朝的名义之主放在眼里。
“这么说吧,真是要打,不是随便说说开玩笑。”韩健道。
“你说真的要打,兵马粮草从何处而来?”杨瑞诘问道。
“洛阳出兵一万,足矣。”韩健脸上颇带自信道。
“你……你说的什么鬼话!”杨瑞简直心中气不打一处来,韩健现在言之凿凿要去攻取关中,还只有两三个月时间从准备到结束,居然还只说出一万兵马,调动的还是洛阳守军,暂且不论调动洛阳守军会给洛阳时局带来怎样的变化,就说这一万兵马去关中,恐怕还不够给西王府大军塞牙缝的。
“瑞儿你别不信,我说出这话,有足够的底气。若是不成的话,甘愿受你的处罚。”韩健笑道。
杨瑞白韩健一眼道:“谁要处罚你?你且说,你这底气从何而来?西王府这几年也在厉兵秣马,单就西王府派到关东诸郡兵马,就不下四五万,这还仅仅是关东,关内守军,恐怕有不下二十万。这两年北方是动荡不安,可西王府所受影响最小,便是之前洛阳之战,最后也是与西王府相持不下,最后西王府撤兵,没有损失不说,还占了大片的郡县,地方上的钱粮更是被其搜刮一空。”
韩健点点头,其实杨瑞说的这些,都是很表面的事,但凡对时局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一些内在的东西,杨瑞心中很清楚,此时却也没必要明言,单就纸面上的实力来说,东王府已经落于下风,更别说要仓促应战之下东王府更吃亏一些。
“那瑞儿我问你,西王府如今最怕的是什么?”韩健问道。
“怕?关中养兵蓄锐,又有何惧?杨平举那老匹夫这几年早就对朝廷心生异心,之前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他西王府到底并非北王府,就算是北王府,经过几次败阵,最后若非鲜卑人送其一程恐怕要拿下也非轻而易举之事,西王府有险关要隘,还有这几年的以逸待劳,更难攻取。”杨瑞话说的也很直接,甚至带着几分不客气和不耐烦。
韩健笑道:“西王府最怕的,是到头来他成为孤军,被朝廷和鲜卑人两面夹击,内还有人作乱,终究会令关中之地不战而自乱,反倒为人占了便宜。”
杨瑞想了想道:“你是说,鲜卑人也会觊觎西王府之地?”
韩健道:“之前在鲜卑人大举南下之前,我就曾想过出兵关中,就是要趁西王府对鲜卑人南下途径捉摸不定之时,来个突然袭击。可最后鲜卑人还是舍远求近,却是舍易取难从北关而入,最后将北方践踏的满目疮痍。若我是鲜卑的可汗头领,绝不会从北关南下,因为其损失之大,到头来最多只是劫掠而不能占据中原,反倒不如走关中一线,拿下关中再取汉中,进可攻退可守。当时朝廷与北王府割据黄河而立,显然不能出兵相援,以鲜卑人的实力,南下关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杨瑞道:“可现在是你要攻取关中,并非鲜卑人,难道鲜卑人能听你的,说来就来说一起打就一起打?就算他们听你的,到时候打下来,到底是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