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殿下此时被押入宗正府不说,还令他罚跪,他只得掀开衣袍跪在了冰凉的石板上,本来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双膝触到地面便遍体生寒,他控制自己不要颤抖,可是怎么能控制得了呢?宗正府掌事听役使来报也是一惊,急步到外边一瞧,方知大事不妙:宁王赵衡倒在了石阶上,面色绯红,双目紧闭。于是急召医侍上前探看,却是风寒入体,发着高热,又吹了冷风,着了凉,情形十分危急。宁王府护卫统领叶柳,进宗正府探视过,为主子的境况深感忧虑。
那天,叶柳顺利进了宗正府,见到了不久前喝了太医开的汤药,刚从昏睡中睁开眼睛的宁王殿下。因为赵衡此次病情凶险,虽宫中已派太医去看过了,但为保万无一失,叶柳还是来找幼清过去看一看。两人一商议,把她扮成王府的仆从,跟着叶头领去宗正府。
看到叶柳来了,想到此事的根由——自己对章氏的心软为魏王的重击创造了条件,还牵连了自己的母妃,他一时愧悔不已。
叶柳见殿下醒来了,心下稍安。赵衡脸露疲惫,一双眸子黯淡无光,看上去虚弱不堪。叶柳领着幼清上前行了礼,关切地问道:“殿下好些了?您不要心急,娘娘那儿暂时无碍,我让人盯着呢?一有事就会来回您。我带赵娘子来看看您。”赵衡见幼清扮作仆人跟在后头,勉强笑说:“这会子好多了。劳烦你跑这一趟。”来之前叶柳已经跟殿下禀明了,带赵幼清为他诊治一番,才能放下心来。
赵幼清上前,仔细地为赵衡诊治了一番,感染了风寒发着高热再加惊怒之下就昏倒了。她具实说了病情,想了想又开口说:“殿下,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控制不要再发热了。”说完拿出药瓶放在案前,嘱咐了服药时间和注意事项。叶柳只恨自己不能贴身侍候自家殿下,在一旁看着,对魏王赵荆的恼恨更甚。又见赵娘子那双美目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叶柳心道:这人精又想到了什么?
是听她那甜美的声音响起:“殿下,我知道有一种药草,可以在表面上加深风寒病症,让您看上去更虚弱……不知您需不需要?“这……”宁王赵衡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不是带你来为我诊病的?又想了想,他发着热,脑子昏昏沉沉的,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图,这才点头:“好像是需要的。赵娘子有心了。”“殿下放心,此药草经过特殊炼制,不会对您的身体有任何损伤。”
叶柳听了,冰寒的脸上才舒展了一点:“如此,我就放心了。”
赵衡一直皱着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他看了叶柳一眼,示意他稳住阵脚。又让叶柳快带赵娘子出去——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且到处是对方的耳目,要谨慎小心行事。
李恒醒来不见云起,知道了她的去向,一口药也没喝,仆人们端上来的饭菜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他的小厮冬青又去煮了清粥,劝了好半天,他忍着反胃恶心,吞了几口稀粥实在是吃不下了。冬青见他吃得难受,也不好再劝了,只是心中担心,盼着华小姐快点回来,他知道,他家公子最听小姐的话了。
冬青端了托盘出了房门,想了一想,还是去院门口看看吧,毕竟华小姐走了多时了,应该快回来了,小姐如果在这儿还是有办法让小公子喝药,多吃点东西的。
才走到院门口,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他不由大喜,向外望去:果真是小姐回来了。华云起一进院门就看见阿恒的小厮,听得他说阿恒什么都吃不下去,只得放下心事,快步跟着冬青回了屋内。她一面令人去打点热水给她净面净手,一面去看阿恒。
阿恒见云起回来了,毫无人色的脸上才好看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云起,想从她脸上发现点什么,她去见那个林公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阿恒!”云起握住他的手:“你要快点好起来。”阿恒歪头看她:“你真的在乎我好不好?”“当然在乎!”“可是你每次说要离开的时候可是一点留恋也没有的。”李恒的眸光探进她的双眼深处,好象要看清楚她的内心。
“阿恒,我当然在乎你了。离京那件事以后再说,你先把病养好。京中马上要办赏菊会了,你若好了,我们出去街上玩。”听得云起说要和他出去玩,他心下才有了一丝喜意:“好!”
看着李恒年少稚嫩的脸庞,云起心想:他真的很好哄,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哄好了。她心里突然有点心酸,忙转身去净面。
李恒看她转去屏风里去洗漱,又忆起她出门去是去见林祺了,本来高兴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等她出来,又听她吩咐身边的大丫头去厨房端饭菜来。一旁的冬青早拿来了今天没喝一口的药碗,递给云起后退到了房门外守着。
云起把汤药送到他唇边,他却转过头去。
“你还是小孩子吗?每次喝药都要哄。”云起在外和那姓林的周旋了半日之久,心下正烦着,看到李恒使性子不喝药,有点不耐烦起来。
李恒听到她说的话,并不转头过来,只是沉默。云起见他犟着,又想着他受了伤,终是无奈地调整了心情放软了声音来哄他喝药。可是李恒因为她去见林祺了,并没有好脸色。勉强喝下了汤药,仆从们端来了饭菜,云起让他吃饭,他还是一言不发。
“既然这么着,我让你二哥把你接走吧。你在这儿不吃不喝有个什么好歹,我不好向他交待。”云起急着要去给自己师傅写信——她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一口,又饿又累,心情是真不好。实在再不能耐着性子哄他了。
听说要送他走,李恒摸了摸额角,他身上的伤疼得厉害,头晕晕的,现在感觉越发难受。他身中内伤,本来下床来都是勉强,光是偷偷地溜出来已耗尽了力气,这会子只觉得内里气血翻涌,他竭力控制自己,只觉得一股腥气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