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无法正视他的眼眸:“说了什么都没有永远。”阿恒病中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早撑不住了,他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头想说的话,说完就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早打定主意:不管她心里怎样想,他都不会放手,他这个人,认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他于感情上大抵和他母亲一般,喜欢上了一人,就奋不顾身地不管不顾冲上去,全然不给自己留后路,云起想让他放弃是不可能的事。云起也是知道他性子执拗,且现在他没有以前那般好哄了,看他无力地倒在引枕上,正要开口,却见他扯了扯唇角,少年因为受伤,声音沙哑:“云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云起摸摸他额前的头发,让他躺下:“你睡会儿吧,我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再说。”阿恒点点头闭上眼睛。
过了几日,阿恒的伤和风寒之症都有了好转,可以起床下地慢慢走走了。他躺累了就让云起把她收藏的杂记拿过来他翻几页,有时也教云起写写字。云起自幼习的是女儿家秀丽的小楷,而阿恒的字筋骨有力,笔划如银钩,颇对云起的眼缘,就求了他教她习字。
看他慢慢好起来了,要送他回将军府他不回,让他回他兄长那也不去——李颢在京中另有一处院子。李颢倒是过来瞧了他好几回,看他日渐好转,夸赞云起心细,把阿恒照顾得很好,言说府里老夫人年纪大了没有心力照顾病人,送了好些古玩玉器名贵药材过来给云起,感谢她并让她再受点累再多照看些时日。
这……云起不知如何应答,李颢却已笑着告辞了。这是要把阿恒这个磨人精甩给她呀!云起扶额叹气。又过几日,阿恒病愈,再也挨不过去了,云起命人收拾他的衣物用品,准备送他回将军府。
阿恒这次受伤之事也没和她细说,好像和宁王殿下彻查京中与外蕃暗中勾连的官员有关,那背后之人按捺不住,才派人尾随阿恒欲除之而后快。这次伤了阿恒,也露出了自己更大的破绽,被宁王赵衡盯住了。
李颢对这位小娘子颇有好感,可是她自幼定亲,想着自家弟弟子极有可能和她有缘无分,没想到她未来的夫君这两年不时传出各种桃色密闻。以她的性格,必不会隐忍。阿恒心仪云起,于他们李家是好事。阿恒自幼顽劣,没人能够管束,如今有人能制住他,李家老夫人知道了,虽云起如今还有婚约在身,老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阿恒就在云起这安心住着,不管云起如何暗示抑或明示,他就是不离开。
这天,眼看已是赖不下去了,云起把东西都给他收拾好了,先行着人送回李颢的府上了。阿恒只得准备回去,又让云起请他吃顿好的,说这边的厨子手艺精湛,做的菜都好好吃。
将军府的饭菜,云起相信绝对比她这院里的厨娘做得好。李老夫人是典型的世家贵女,食不厌精的那种。那府里的花样多得很,阿恒又受老夫人的宠爱,老夫人对他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云起见他如此,也不好多说,令人去备席,让他吃了回府。阿恒看着面前站着的少女——身材玲珑有致,细腰盈盈一握,行走间馨香浮动。阿恒看着她的窈窕身姿,想着等她解除婚约就让祖母着人来提亲,至于她说的离京,阿恒是不会让她走的。
帮他装了些零嘴——他不爱吃太甜的东西,给他糟的鸭掌还有一些卤货,阿恒无肉不欢,所以都是些鸭舌鸭脖猪脚什么的又给他又包了些茶叶。其实他哥哥府上,他要什么没有?只是云起的一片心罢了。
阿恒看她这样费心,满心满眼装着自己,心中十分熨帖。云起妍丽鲜嫩的脸庞就在他面前,他忍不住走上前拉过她,托住她的下巴,急切地吻了上去。云起推了推他,哪里推得动,他的手臂如铁箍一般紧紧抱着她,让她丝毫动弹不得,迫使她仰着头承受他的狂风骤雨,他虽比她还小几个月,这个时候却是无法推距的。
过了好久,他才放开她,看她朱唇已被他吮得微肿,忍不住用手指轻抚了一下,又想凑过去亲吻。云起小脸通红,害羞地转回头去,小声说:“你放手!”又挣了挣,终于挣开了他的钳制。阿恒恋恋不舍地捉过她的手吻了又吻,等他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云起才叹出声来:“总算把这小祖宗送走了!”——药要亲自喂,饭菜也要亲自喂,平日里要陪着。哪里不如他意,就要发作小性子,云起觉得贺阿恒才是那娇滴滴的娇娇小娘子,而她是那小心翼翼哄人的郎君。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她身边侍候的人见自家小姐如此模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可算是有人制住小姐了,这小公子着实厉害!
又见小姐如释重负,忙上前提醒:“小公子回府了,华府那边宁夫人差人来问了,那件事该如何是好?”
云起这几天日日陪着那小祖宗,丝毫不敢大意,这时,才得空想起与宁氏母子商议之事——关于宁氏扶正的事,想不着更妥帖的法子了,三人决定按云起先前所订:想办法先给华明羽下毒,让他缠绵病榻,然后由宁氏出面进药,立下大功,以此事来促使华明羽扶正宁氏。
最先云起是想的弄死那负心汉,但是华源知心下不忍,碍了哥哥的面子,残废了也算可以了?只是想起自己的娘亲,心下一晒:自己果真还是温厚啊!我与华明羽哪里还有半点父女之情?我的娘亲,那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嫁给了他,让他弃如敝屣,娘亲光风霁月,根本没把那个男人的宠爱放在心头。可怜还是死于非命——最后横死也与那个冷酷的男人有关。遇人不淑生下了她,娘亲为了她,受了多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