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三年,春。
幽州大总管谢烬,以高丽寻衅为由,起大军十万,兵临辽西城。
作为辽东的屏障,辽西城不可谓不高。
足足六丈高的城墙,其难攻的程度堪比奉天。
谢烬带着大军在城下看了一圈就退回营中。
“将军,不如让我带着靺鞨战士,冲一把。”
靺鞨族的后起之秀,罗战请缨到。
“不必!”
“你靺鞨战士,能攻下奉天吗?”
罗战下意识的摇头,奉天在他们眼里就是永不陷落的城池。
“这辽西城墙高六丈,城墙上,还有一排排床弩发射的窗口。”
“你贸然带兵上去,只能送死!”
“那当如何是好!”
谢烬摇摇头。
他现在也没办法,总不能大张旗鼓的来,灰溜溜的回去吧。
夜!
智愚和谢烬盘坐在营帐中。
“将军可是打退堂鼓了。”
“哎!”
谢烬叹口气。
“我曾经带兵奇袭汉中,又突入达头营帐取他首级。”
“自认为,这天下,无我不可去之处。”
“可那辽西……”
谢烬摇摇头,“绝非强攻就能攻下来的城池。”
“自古攻城战,都是一场血肉磨盘!”
“可我真舍不得那么多人为我去送死!”
智愚道了声佛号,“将军慈悲。”
“可,慈悲的人,当不了天下!”
“屠一是罪,屠万成雄。”
“将军若是想走到最后一步,可想过,你脚下又要踩着多少的尸骨?”
“辽西不过是个开始!”
“哎!”
谢烬叹口气。
“老和尚,你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自然会有!”
“什么办法?”
谢烬像落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等!”
智愚意味深长的说道。
“辽西坚不可摧,但是辽西人,高丽人的人心可不是坚不可摧。”
“辽西百姓多是汉裔,甚至常年有人偷偷来大周寻求朝廷帮助。”
“由此可见,辽西百姓,还是心向大周,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智愚见谢烬陷入沉思,便站起身。
“将军,须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谢烬眼前一亮。
“明白了!”
“多谢了,大和尚。”
智愚笑着退出营帐。
谢烬也脱下衣甲,躺在了床上。
反正现在辽西城也攻不破,何必为难自己呢?
次日,谢烬派出几路士兵,把辽西城围了起来。
只留下东门一个出口。
围三缺一,看样子谢烬好像要下令攻城了。
但是,每次战鼓响起。
辽西城的守将登上城头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整齐的士卒在弓箭的射程之外站成方阵。
每一次,谢烬都让士兵在辽西弓箭的射程之外站好,然后擂鼓。
不分昼夜,完全是想起来就拉出来走一波。
甚至,有时候直接把一只羊悬在战鼓上面……
一连数日之后,辽西城上至守将,下至小兵都一脸倦意。
但是,谢烬依旧没有攻城的打算。
“他们在干什么?”
“谁能告诉我他们在干什么?”
在城墙上,看着谢烬麾下第四次烤全羊后,辽西城的守将,宋真鹰怒吼道。
“他们在烤羊!”
吸溜!
说着,还吸了一口口水。
他每日在城中茶不思饭不想,带着全城官兵百姓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谢烬呢?
就连麾下士兵都能吃上烤全羊。
“将军,差不多了。”
夜!
智愚刚消灭一只肥美的羊腿,满嘴流油的走进谢烬的军帐。
“怎么差不多了?”
“羊肉吃的差不多了,再吃腻了,该换个玩法了。”
“羊肉吃腻了?”
“那就改成摔跤,喝酒!”
谢烬不以为然的挥挥手。
“告诉各大营,轮着来,别可一家吃喝!”
“其余几营,负责埋伏警戒的,一点把眼睛给我睁开。”
“是!”
辽西,虽然没有成为血肉磨盘。
但是城内的守军依旧过的非常疲惫。
每天,都要忍受煎熬。
辽东和辽西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很难得到高丽本土的支援。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辽东和辽西回补高丽本土。
这就导致,这一刻他们只能靠自己。
尤其是谢烬那封问罪的信送到高丽王手里后,他更是举棋不定。
出兵,怕得罪大周,不出兵又怕辽东有失。
所以,现在辽东王庭,只能保持观望。
看看谢烬到底是要真打,还是威慑。
如果是威慑,大不了派几个人过去,嫁个女儿,花点钱就把事平了。
要是真打……
高丽王还真没准备好和大周翻脸。
他本就是一个碌碌无为之人。
这高丽王之位,完全就是渊行本硬扣在他脑袋上的。
原因就是听话。
无论渊行本说什么他都听,甚至,直接把处理朝政的大权扔给渊行本。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宫里和老婆生孩子。
辽西城的煎熬还在继续。
战鼓照常响起。
外面依旧是成群的军汉。
可,某日,突然,一股士兵借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城门洞子里。
在那里,敌人的视线根本看不到他。
而且,这群人,带了不少吃食。
每天夜里,都有那么几十个人被送过去和前一夜去的人换班。
他们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兵器。
而是凿子,斧子,撬棍。
城门开启的方向都是朝着城内。
这就导致,门栓也在城内。
而且,城门的外面一般都包着一层铁皮。
为的就是怕有人打城门主意。
但是,面对辽西坚城。
谢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而且,他们还携带了一种叫做绿矾油的东西。
这种东西具有一定的腐蚀性,虽然不如浓硫酸那么强烈,但是好在他能一点点的腐蚀城门……
每天夜里,城门处都能闻到一些异味。
但是也仅仅是闻到。
让高丽人查,他们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而门栓则被一点点的腐蚀。
用瓷瓶装着绿矾油,通过一根细小的导管,一点点的把他滴落到门栓上。
然后看着门栓发黑,在滴落,……
如此往复,足足持续了快二十天的时间。
城头上的守军早已经习惯城下的喧闹。
甚至,他们现在连头不愿意抬。
“将军,可以动手了。”
负责腐蚀门栓的士兵把消息传了回来。
谢烬跨上战马,提着长槊,站在远处。
在他的面前,依旧是正在进行篝火晚会的士兵。
但是,已经有人借着黑暗,摸到了墙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