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次冬猎,似乎什么也没改变,但似乎又改变了许多。
陆慎修带着林绾先行回到了京都,连离王府的门都没进,直接去了善医堂。林绾这一路上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虽然听陆慎修说她昏睡了一天一夜,可是醒来之后之前的刺痛就像是一场幻觉。
奇怪的是许迈并没有同他们一起回来,林绾追问陆慎修是何缘由,他也只是说许迈晚几日自行回京。
林绾隐隐觉得在行宫那日,许迈或许看见的人就是许清,她之所以不回来也是想找到当初许清不辞而别的原因。毕竟师兄妹一场,他们二人从小到大的情分林绾还是能够理解的。
只希望许迈能平安归来。
“怎么样?”
陆慎修站在一旁看着骆神医给林绾问诊,急切地询问结果。
骆神医一手搭着脉搏,一手轻抚胡须,难得的一脸严肃,收起了平日里老顽童的形象,还真有几分神医的派头。
只见他反复号脉,嘴里时不时还念念有词,倒是听不清具体说些什么。
林绾也不知所云,第一次见师父这般肃然,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莫不是她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绾丫头,为师且问你,这突如其来的刺痛之感有过几次了?这刺痛的部位可有不同?”
“嗯,我印象中有过两次,第一次是瘟症治愈之后,再就是行宫这一次,刺痛之感起先是手臂,这次是心口的位置。”林绾不敢有半点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好,好,绾丫头,你先别想太多,现在休息最重要,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没什么大事。”骆神医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片刻后又起身走到林绾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绾丫头,你先好好躺着,你,跟我来。”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站在一旁的陆慎修。
二人前后脚出了门,屋里只剩下林绾和小音。
骆神医急冲冲地朝前走着,似乎也不在乎身后的陆慎修有没有跟着。只见他走到厨房里,抱起一坛子酒,咕咕咕地喝了起来。
直到喝痛快了,才将坛子一把摔倒在地,“师门不幸,师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孽障玩意!”
“神医究竟何意,阿绾的身子究竟如何?还请神医如实告知。”陆慎修难得对他如此恭敬。他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只想只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骆神医眼神飘忽,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绾丫头她身体没病,只是.....”
“只是什么?”陆慎修厉声问道。
林遥安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同样等着一个骆神医后面的话。
“只是...她身上有一只蛊。”说完便轻叹一声。
“蛊?可有解法?”只要他说出要如何救,即使将整个云楚翻过来他也在所不惜。
“这蛊在云楚并不常见,用蛊者皆以北冽人居多,而我那早已背弃师门的师弟聂绝深谙虫蛊之术,尤其善以人养蛊,绾丫头身上所下之蛊十有八九是他的手笔!”
“聂绝?藏在东宫里的那位?”敢动他的人,即使是在东宫,他也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先别急着出气,眼下当务之急是解了绾丫头身上的蛊虫,从目前的情形看,这蛊虫定是有人在刻意催动,聂绝手上曾经养过一对阴阳蛊,阳蛊定生,阴蛊定死,身怀阴蛊之人如提线木偶,随阳蛊生则生,死则死....如今看来下蛊之人心思歹毒,这是让绾丫头痛不欲生啊。”
“可有解法?”陆慎修再次询问。
“哎,说到这里,老夫真是有愧神医之名了,阴阳蛊至今未找到破解之法,阴蛊破体而出之时,就是阴蛊宿主丧命之日。”
“还有多长的时间?”
他会不惜一切,即使寻遍九州,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从身边夺走。
“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
“什么!”门口的林遥安一听这话情绪激动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小姐即将死去的消息。
“不会的,小姐不会死,你在胡说!”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如今这副局面,林遥安转身跑了出去。
陆慎修无视跑出去的林遥安,人人都说他冷酷无情,直到这一刻,他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林绾她不能死,老头,你听清楚了吗?林绾不能死,我不允许!”
明明好不容易才将她圈在自己身边,明明她已经对自己动了心.....
“如若我找到阳蛊呢?将身怀阳蛊的人杀了...”
还未等陆慎修将后面的话说完,骆神医急忙打断了他,“万万不可,阳蛊宿主一旦死亡,阴蛊会立即破体而出,阴蛊宿主无法承受这锥心之痛,往往会心痛而亡。”
骆神医接着说,“这也是下蛊之人的狠毒之处,以身养蛊,目的竟是去操纵他人,这法子怎么说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古往今来这么做的人不说没有那也是极少的。”
“你是说身怀阳蛊之人也会出现同样的症状?”
“也...也不是完全一样,但是这阳蛊宿主必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在供养着阳蛊,才能达到操控阴蛊的目的....也怪老夫学医不精,一时还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骆神医十分懊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天资不如聂绝,这些年他医术虽有精进,却还只是在追聂绝的脚步罢了。
或许这些年聂绝又制出了什么新的毒物也未可知...
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有可以解蛊的方法,陆慎修的耐心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这些,先不要对她说。”他无法将这个残忍的噩耗就如此直接地脱口而出,更不忍心看她不知所措的神情。
“我...只想让她好好活着,老头,拜托了。”曾经高高在上的离王殿下,此刻竟卑微至极的说出了这番求人的话,或许他只是一个丈夫想要医者救救他心爱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