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茶杯碎地的声音响起。
“母后,你可真是我的好母后,接下来是不是要倒戈到离王那边帮着他一道对付儿臣了?”
陆裴元一过来便径直对着楚氏发难,丝毫再也没有之前的和睦恭谨。
他面色阴沉,浑身散发着怒火,似要面前的人给个交代。
皇后楚氏也是头次看到陆裴元发这么大的火,内心忐忑,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皇儿,说的可是召骆神医进宫一事?此乃你父皇亲自下旨,本宫也不能违背圣意.....”
话音刚落,便被陆裴元截了去,“当真是因为父皇的旨意不可违背吗?还是这其中本就有母后的手笔?”
楚氏听到这话立刻从软塌上站了起来,像是被这话给伤到了一般,神情哀痛,眼眶泛红,似要抹泪,“如今皇儿连母后都要怀疑了吗?这么做对本宫有何好处。”
“皇儿多日不曾来问安,如今来了,却不是先问候本宫身体如何,却是来兴师问罪的,倒叫人心寒了.....”
陆裴元见她像是真被伤到了一般,口气也软和了下来,“母后别介意儿臣说话过于直接了,实在是关心则乱,作为母后最亲近的人,自然是相信母后的。”
楚氏稍微放下了悬着的心,“如此便好,不知这骆神医进宫可是有何不妥?”她确实不知这背后到底有何隐秘。
陆裴元宽慰一笑,却未达眼底,“也没什么大事,我门下有一谋士不喜这人罢了,怕此人进了宫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儿臣如此疾言,也是担心母后会沦为他人的棋子,不小心为他人所用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来。”
“皇儿你放心,母后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今后无上的荣耀还不是只有皇儿才能给本宫?”这点她心里一直很清楚,只是有些事情的确没必要让他知道。
“母后心如明镜,那儿臣也就放心了,母后好生养着身子,儿臣先行告退。”行至门前,又再次转过身来,“母后若一直久治不愈,何必去空净大师处寻些仙药,或许会有奇效。”
楚氏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怎会?
再次看向门口,人已经没了身影。
“殿下。”卫达一身宫服在外面候着,看见人出来了连忙上前。
“回宫。”男人轻甩衣袍,坐上了回宫的轿撵。
东宫。
“这次竟是我输了,是我小瞧了他。”陆裴元看着面前的青色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未免太妄自菲薄了,人尚在宫中,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在下必定办得悄无声息。”
说话之人隐藏在暗处,声音透露着一丝阴寒与诡谲,看不清真切的模样。
“哦,你当真敢如此决绝,他曾经到底与你同出一门。”陆裴元瞟了一眼那人,手中的酒却没停,一杯接着一杯。
“殿下也说是曾经,难道他今日入宫不是为了寻我踪迹?若今日让他出了宫去,我和殿下的关系怕是再也隐瞒不住。”
“呵呵,”陆裴元自嘲一笑,“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他若是死在宫里,父皇必定会下令严查,皇宫就这么大,你能保证你能不露出破绽?”
那人愤愤不平,“那就让他这么安然出宫?把消息传递给离王?”
陆裴元俊朗的面庞因醉意染上了一丝红晕,眼神略带迷离,“我和他之间本就势同水火,他如此大费周折不过是为了做给一个看罢了。”
“你是说他新娶的王妃?林府孤女?这么说来我还是她的杀母仇人,哈哈。”语气里带着猖狂。
“从此,东宫与离王府互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死不休。”
“殿下,你今日与往日看着有些不同。”聂绝眼中的陆裴元一向温和自持,如陌上君子,今夜倒是显得颇显伤感。
坐上之人未曾接话,只是酒壶里的酒渐少,人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真的喝醉。像是独自喃喃自语,“唯有权势才是最牢靠的,什么母子亲情,父子之爱,孤今后将通通抛在脑后!”
哐当一声,酒杯落地而碎!
聂绝此时仿佛看到了一个杀伐决断的帝王,在与过去的自己做着最后的道别,他很高兴,这是成为一个帝王所必须要承受的。
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最后身边只留下了像他这般一直跟随左右的肱骨谋士,内心的欲望之火又在熊熊燃烧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孤说的话你记住,皇宫之内绝不允许命案发生,不然你就等着他徒弟来找你算账吧。”
“是,属下全听太子殿下的。”他倒不是怕了,只是这许清虽已倒戈,心肠却不够硬,还挂念着师父和师妹的安危呢。
简直愚不可及,成大事者,哪有不辜负一些人的。
而被留在宫中的骆老,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毕竟是奉旨入宫看诊的,皇上命玺培广将人安置于曙光阁,这可是只有皇亲贵族平日进宫才有的款待。
派宫人好生伺候着,吃到了好些从没见过的食物,可谓是大饱口福,要不是想起尚且在牢狱里那可怜的徒儿,他倒是想赖着不走了。
果然他那黑心肝的师弟聂绝就是贪图享乐,躲在这宫里还行着不义之事实在可耻可恨,哼!
不过这皇宫终究不是久留之地,面圣之时倒是有幸瞧见天颜,以他看该看病的不是这皇后,而是这皇上。
虽然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神采卓然,气度非凡,但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实则内里已被掏空,单单只剩一副空架子了。
最多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到时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留不得这宫里还是留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