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她却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
这种反常的感觉让他很苦恼,他并不是一个中规中矩去谈恋爱的人,更不可能像郑超那样痴情转移,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样的爱到底能维持多久。
他用了很长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感情,不再滥交女朋友,也不再接近郑超和丁子君,每天规规矩矩的上课下课,像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一样,生活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可是即便是这样清心寡欲的苦行僧的生活,依旧没有让他忘记丁子君,夜深人静,郁闷烦躁,亦或是郁郁寡欢的时候,只要是情绪低落,心底的防备松懈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她。
想起她笑起来温婉的眉眼,想起她说话时软糯的像是糯米团子的声音,想起她追逐郑超时蹦蹦跳跳的脚步。
这是他第一次单纯的思念一个女人,没有夹杂一丝情欲的思念,纯洁的让他心痛。
这样与他二十多年来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一直持续了半年,终于被打破了。
缘由是郑超和丁子君分手了,虽然原因他不是很清楚,可是结果他却是喜闻乐见,他动用了各种人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丁子君想要出国留学,有了这个大方向之后,剩下的就简单多了,他动用关系找到丁子君的留学申请书,把她的所有信息都记了个通透。
直到这一刻,他才由衷的感叹,有个好爹果然好办事。
丁子君出发那天,苏然也出发了,两人虽然不是一个航班的,但是时间点却差的不多。
到了学校,把一切都安顿好之后,苏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丁子君,对于掌握了一手情报的他来说,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他是在教室里找到丁子君的,偌大的教室只有她一个人,小小的一抹身影,远远的躲在角落,手里啃着一块三明治,眼睛盯着桌上的课本,看的出神。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丁子君让他很心疼,那么孤单,那么落寞,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她该怎么坚持?
他上前和她打招呼,他不期待她多待见他,但是起码,他奢望,她不要那么讨厌他。
“你也来了,好巧。”
她若无其事的和他打招呼,没有喜怒,没有怨恨,平静的像是已经放下了一切。
又好像她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儿。
她的平静比愤怒更让他难过。
因为他终究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几乎天天跑过来找丁子君,教室,公寓,校外的餐厅,总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她,找到之后他就向她表白,很认真的忏悔,很真心的表白。
她没有鄙视他的轻佻,也没有再质疑过他是不是真心,只是在他说完之后漠然的离开,连扫都不扫他一眼。
这种情况也属正常,毕竟,要想把他留下的污点全部抹去,让她重新接受他,也是一件难事,他不怕她的漠然,只执着于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追求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连他自己都有点吃惊,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也可以有如此的毅力和坚持。
他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终有一天丁子君会接受他,他不奢望她能喜欢他,只求她能不讨厌他,能再冲他微笑一次,只要能看到她真心的笑容,他就已经满足了。
可是,另一个男生出现了,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丁子君和别人走在一起。
他私下里调查过,那个男生叫安焱,是丁子君的学长,也是中国人,他们两个人很合得来,和安焱在一起,他终于看到了丁子君久违的笑容。
那种发自内心的灿然微笑,眉眼温婉的像是一副水墨画。
他难过的整晚整晚睡不着,他期待了那么久的笑容,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给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原来,她不是不想微笑,而是不屑于冲他微笑。
他鼓起勇气找到她,开门见山问道:“丁子君,你喜欢安焱吗?”
不要喜欢他好吗?如果不喜欢,那么我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你依旧对郑超忠贞不二,除了郑超其他人都不可以。
而不是除了我之外,谁都可以。
“苏然,我一直不愿意搭理你,并不是因为我已经放开了,而是我努力的克制着不去回忆你带给我的种种,我既然已经离开了那里,所以我想把那里的所有回忆一并剔除,而你,是我最想剔除的一个。
那个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你,连血带肉的生吞了你,你给我带来了多少伤害,却还恬不知耻的在这里求宽恕,我装作不在乎,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而是因为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所以我只能忍着。
苏然,你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说完,她骤然起身离席,大步离开,苏然愣在原地,胸腔像是突然炸裂,瞬间血肉模糊。
原来她的不在乎不是把他当成了陌生人,而是努力的压抑着仇恨。
他爱的最深的人却恨他入骨。
他捂着胸口,心底一阵阵的发凉,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坚持突然被全部打垮,他坚持的希望,他不要放弃的执着,他以为终有一天会有所回报的希望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什么都不剩。
他眼眶酸涩,心脏牵拉的一阵一阵的锐痛,可是眼泪却始终流不下来,他深深地呼了口气,转身离开。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找过丁子君,他宁愿她是他记忆里那个会对他真诚微笑的模样,也不愿意是现在漠然的说,他是她最恨的人。
他找了一个女朋友,那个女孩儿很普通,任何方面都不出众,若是以前,他是绝对看不上眼的,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女孩儿清纯可人。
因为她笑起来和丁子君很像,一样喜欢把眼睛迷成小小的月牙,露出两颗虎牙,眼底清澈一片,可以看清他的倒影。
他努力的爱她,把心底来不及抒发的爱意都倾注她身上,午夜梦回时,看着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一个人呢喃,看,丁子君,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这样的爱你。
六年后,当他在异国他乡听说了她和郑超结婚的消息后,心情却异常的平静,没有嫉妒,没有不平,也没有太深刻的难过,反而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他爱的人终于找到了爱她的人,他多余的爱终于能无疾而终了。
窗外依旧是阴冷的化不开的雾霭,他依旧是一个人,隔着千山万水,低喃出声:“丁子君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爱过,谢谢你让我没有白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