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完试卷,温清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试卷放回温思怀的办公桌,目光不由自主被他身旁的书架吸引。
温思怀平时喜欢看书,而且他看的种类繁多,一整个书架摆放的全是他看过的杂书,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来说也不为过。
而就在书架第二层的角落,她看到了一只天球仪。
温清荷蓦地愣住。
“爸,”她满腹疑问,也顾不得温思怀在睡觉,碰了碰他,“爸!”
温思怀睁开眼,“什么事?”
“这是哪来的?”温清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拿起天球仪,尖声质问,“这是谁送你的?”
“哎哟闺女你别这么大惊小怪,”温思怀从她手里拿回天球仪重新放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爹我爱好观星,有这么一个天球仪放在办公室,多赏心悦目。”
“我问你这是哪来的!”温清荷语气尖锐。
温思怀脾气好,被亲女儿吼了一通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傅白榆交给我的,说是有人扔垃圾不小心扔到他桌子上了,他说他有洁癖嫌脏,但是我一看不脏啊,这不是干干净净挺好看的吗?就拿回来放办公室了。”
事实上,傅白榆一开始想说的是,有人把偷来的东西放到了他桌子上。
只不过后来一想偷窃这个罪名成分复杂,万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手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最终改了口。
好在温思怀相信了。
不得不说,温思怀虽然年逾不惑,但人还是太过单纯。
说白了就是,四十多年白活了。
温清荷死死攥着桌角,紧紧咬着牙。
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一片青白。
傅白榆,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居然说她送的礼物是垃圾!
他怎么能这么做!
温清荷从上初中进一中开始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眼圈马上红了,眼泪包在眼眶中,要落不落的模样分外惹人心疼。
至少温思怀是心疼了。
“闺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温思怀赶紧放下天球仪,关切地问,“是不是生病了?”
温清荷不说话,只是盯着天球仪不眨眼。
她想不明白。
不是说傅白榆喜欢天文吗?为什么不收她的礼物?
而且……
她特意没留署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礼物是她送的,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
温清荷自我安慰地想:傅白榆肯定不知道送礼物的人是她,他只是不喜欢天球仪而已,否则他为什么会说那样一番话,而不是直接告诉她,让她以后别再送他礼物了?
温清荷不禁为自己送礼不留署名的决定感到庆幸。
可一想起自己找同学帮忙买天球仪花的三倍价钱就肉疼。
都怪道笙,害她花了那么多钱不说,还差点在傅白榆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温清荷攥紧了拳头。
温思怀对温清荷这个女儿向来宠爱,从小到大,他知道她每当喜欢什么的时候就会一直盯着那个东西看,所以见她不说话,温思怀便理所应当地误解了她的意思,“你喜欢这个?那你拿去玩好了。”
话毕,拿起天球仪递给她。
“我不喜欢,”温清荷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满脸厌恶地开口,“我讨厌这个东西,别给我。”
“那还是放我这里吧,”温思怀还是和蔼可亲的,“清荷,马上要上课了,你没事的话就回教室吧,一直待在爸爸办公室不好。”
温清荷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办公室。
温思怀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清荷这丫头,脾气真是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良久,办公室里响起一声叹息。
“老婆,要是你还在世的话,说不定还能管管她,你留我一个人,我实在不忍心啊……”
☆☆☆☆☆
转眼到了十二月初。
芗城今年气温大幅度下降,寒潮提前来临,道笙满心欢喜以为没准会下雪,结果天气预报上的数字的确在一天天往下降,可十二月依旧半死不活的,明明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却看不见半点雪花。
直到十二月中旬,她盼望了好久终于下雪了,于是成功看见朋友圈满屏的雪景照片,而且每个人的文案意思都大差不差。
芗城的第一场雪。
奈何这雪实在小,往往落在地面上就融化了,出门晚的人感觉不到雪的薄凉,只能感受到空气的湿冷,然后就是早晚高峰瘫痪的街道,鸣笛声此起彼伏。
今年的十二月注定不平静,别看这应该是个万物冬眠的季节,人却是活跃的,人多的地方,往往是非就多。
傅白榆参与的星体研究在经过将近半个月的加班加点后终于告一段落,研究所的人商量着聚餐,傅白榆也去了。
聚餐时,所长一个劲地夸他。
“白榆,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天赋的,”所长平时不喝酒,但今晚连喝了不少,醉醺醺地搂着傅白榆的肩膀跟他唠嗑,“我有预感,你以后要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绝对前途无量。”
傅白榆不能喝酒,用果汁跟他碰了杯,“谢谢所长,一定。”
多年以后,傅白榆才会明白,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
过满则亏。
“年轻真好啊,前途一片辉煌,”所长拍拍傅白榆的肩膀,感慨万千,“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
傅白榆淡笑:“能实现的,都不叫理想。”
“你小子,”所长爽朗大笑,“够狂。”
傅白榆笑而不语。
一群人絮絮叨叨聊了许久,突然有人问:“对了所长,小傅的奖金你发给他了吗?”
所长“啊?”了一声,一拍脑袋,“我给忘了。”
“得亏我提了一嘴,要不人孩子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一点好处没捞着,下次不来了。”
“就你话多,”所长瞪他一眼,笑眯眯地看向傅白榆,“白榆,你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明天我给你打过去。”
岂料,傅白榆却拒绝了。
“所长,奖金我不要了。”
“为什么?”众人不解。
有人说:“小傅,你这样很亏的。”
傅白榆摇头,“我有要求。”
所长正色,“你说。”
“奖金我可以不要,但我希望研究所能够取消和城南购物中心那家文创店的所有联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