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刚刚大量被司璃遗忘的记忆涌入脑海的时候,司璃想起了一些超出她预计的东西。
她好像走进了一个迷离的梦里。在那里梦里,有一个巨大的庭院,看样子富丽堂皇,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那应该就是大将军府,但是里面的一切陈设布置,要比她现在看到的新许多。
然后,司璃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妇人的背影。虽然衣饰华丽,但是眉宇间就笼罩着驱不散的愁云。那个妇人忽然转过头来,司璃吃惊在张大了嘴,那容貌,赫然就是自己的样子!司璃惊恐地不明所以,不过,当她看到那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娃娃的时候,司璃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那个妇人,应该就是司落严死去的第一任妻子,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当然,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原主的幼儿时代了!
难道是我又一次穿越了吗?司璃心中暗道,不过,下一秒又无师自通地想明白了。这应该是埋藏在原主心中更深一层次的记忆。不知为什么,原主失去了这段记忆,到她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记起那段往事。
只不过,也许是地精加上离魂草炮制的灵药太好用,也可能是药效太霸道,让司璃不仅仅想起了在南诏因为中毒而失去的那段记忆,更把许多年前就已深深埋藏在原主脑海里的那段往事也给挖了出来。
当然,在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司璃不仅仅看到了她那个身体的母亲,也看到了她自己、看到了司落严、看到了当时尚且为妾室的二夫人和司袖。但是,还有一个陌生的人影和一个陌生的名字,就是夜问!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躺在榻上沉睡,从头上盖着的毛巾和案上的药碗看,自己应该是在病中。母亲坐在自己的榻边摇头扇子赶着蚊虫,一副焦虑担忧的样子。她“看到”,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榻边,“看到”母亲扑到他怀里哭,“看到”那个男人温柔地抚着母亲的头发,轻声地在母亲看边说着什么话。
她还“看到”,那个黑衣人拿出银针,给年幼的自己针灸起来。再然后,母亲居然和那个男人依偎在了一起,那个男人搬过母亲的头,温柔地亲吻母亲的面颊。再然后,年幼的自己突然醒了,望着那个男人大哭大叫。母亲慌乱的表情和那男人无奈的苦笑交替在眼前出现。最后,那个男人掏出了一粒丸药,送进了年幼的自己的嘴里……
难道,就是那粒药,让原主忘记了年幼时发生的事情?难道,她亲生的父亲,真是的一位医生?怪不得司落严得知自己会医术之后,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门技艺?
司璃闭上了眼睛,用冰冷的手捂住了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滚烫的脸。也许,是因为当年原主小时候吃的那粒药效力太强?此刻的司璃也仅仅依靠纸笔,勉强记下了一些内容。现在,让她再去回忆那个男的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跟年幼的司璃另外打过交道,她已经全然想不起来了。
司璃望着自己写在纸上的那个名字“夜问”?夜这个姓氏,是后族的姓氏,而且,也是北境国传承数代的豪门大族。这个姓氏后面,不仅仅隐藏着高贵、繁华、富庶,也隐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权谋与血腥。
“有点麻烦呢。”司璃自言自语。现在,夜沫她们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不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不知会不会坏了莫清商与司落严的大事?司璃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强烈的好奇怪心就战胜了恐惧。
“不管怎么样,有名有姓的,这是老天爷都在给我行方便,如果不查下去,我实在不能安心。”司璃自言自语着,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半晌,才稍稍提高些声音道:“红豆,红豆!”
小丫头红豆应声跑了进来,速度快得像一枚飞箭。司璃看着她笑了,再精明的丫头,毕竟也还小啊。
她懒洋洋地在床上调整了一个姿式,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才漫声说:“红豆啊,我叫你,你快快进来是对的。可也没必要跑得这么快。万一要是拌到哪里摔坏了,莫清商可以心疼了。”
“什么?主子您说什么?”红豆脸色大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惊恐地瞪着司璃,好像她说出了一句极为不妥当的、她连听都不想听到的话。
“我说你做事应该小心些,否则出了差错,莫清商会怜惜你的,毕竟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司璃唇上带着点薄薄的笑意,又把话说了一遍。
红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偷眼看看司璃的神色,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奇怪的是,她的耳朵却一下子变得很红,耳朵尖上都红得过年贴的春联相仿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不懂主子你说的是什么?”
“哈哈哈,”司璃笑了起来,拿手点着红豆的小脑门儿,冷斥道:“我若是连你这个小骗子都看不出来,那真是别在江湖上混了。真是随便让人卖了都要帮着数钱了。”
红豆听了这话,忽然一咬牙抬起头来,用一种毅然决然的语调说:“红豆做事不密,活该死罪,只是死之前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个简单啊!”司璃嘴过笑意更浓。说实在的,她倒是有点喜欢这个性格直爽、从不东拉西扯兜圈子的小密谍。只不过,若是不装得神秘一点打击她一下,怕她以后不会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混。
司璃指着红豆说,“要说怀疑,你的疑点太多。当初,莫刀突发奇想地要给我买个小女奴,后来又节外生枝地要去给你办身契,再后来因为你,我们遇到了王文轩。再后来,你随随便便出口成章,就能说出‘医者不自医’的话。”
“你是那么明显,就像绵羊群里混进一只小山羊,你以为我会认不出来?”司璃又道。
红豆的脸现在变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颜色,大滴的眼泪在眼眶中滑落。不过,她仍然硬着头皮说,“既然叫主子看破了,我就实说了,我确实是莫八王爷的人!是他派我来照顾主子的。我对主子不忠,主子要杀要剐随主子处置吧。”
“哈哈哈,”司璃吃力地坐直身笑起来,她拧了一把红豆的耳朵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没用!现在,你去给莫清商带个话儿,让他帮我查一个人。做好这件事,过去的就一笔勾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