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诺贵女四下看了看，见铁木尔一脸茫然，也珠也低着头，显然他们都不会也不可能率先开口。她只好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说：“这之前，商先生通过我的侍卫，已经反复跟我们表达了互为盟友的友好意愿。只是，你的想法虽好，却实在出乎我的预料。”
“我不过是当今天子的表妹，一介女流，素无野望。商先生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来我是应该立即向我表哥报告，以挑唆皇族关系、破坏两国边贸为由，将你捉到月然国的黑牢里，让你把牢底坐穿的。”
兰诺贵女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一双煞气腾腾的眼睛盯着莫清商。可是，莫清商竟然一脸平和的表情，十分认真地回望着兰诺贵女，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兰诺贵女心中一叹，看来，此人胆大，吓是吓不住的。她只好接着说：“幸亏铁木尔在我面前多次为你讲好话，说你也是一片好心，我那几个侄子，就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我才想着要给你一个机会，听听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们之前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你要开门见山。当然，如果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那就不用说了。我念你初犯，可放你一马。”
莫清商听了这番话，施施然站了起来，先向铁木尔致意，说道：“如此，要多谢铁木尔兄弟为我美言。”
铁木尔紧绷着脸，不知该如何应对才能跟兰诺贵女的思路配合地天衣无缝，所以只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边，莫清商已经接着开口了，“兰诺贵女，千里奔波只为财，我是一个商人。不论做什么事，归根结底，当然还是求利的！”
“现在，大漠与中原诸国，已经多年不启刀兵，两国商人之间，营利之事日渐繁盛。我虽偏居北境南隅，但既为商人，也想在这难得的好机会里大赚个三五笔，只点积累下家业，以后也好做个富贵闲人。只可惜……”说着，莫清商拉长了声音。
“只可惜什么？”兰诺贵女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句，给莫清商搭了场子，她自己尤自不知。
“只可惜，我在家里做了几年的准备，千里迢迢地来到漠北，所见所闻却令为我太失望！”莫清商提高了声音，那音调里包含着怒气、失落、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委屈。兰诺贵女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心软了一软，又配合默契地问道：“你为什么失望呢？”
莫清商心中暗笑，暗道漠北人果然单纯。但是，就是这么单纯的漠北人，自己当年居然惨败在他们手里，孑然一身，在月然国蹲了五年的苦牢！若不是莫行之那些奸人陷害，自己怎么会那么悲惨？想到这里，莫清商怒火中烧，却不经意间让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更加逼真了。
莫清商说：“月然国的商人跟我们做生意，完全不讲规矩，根本就是巧取豪夺。而且，我们从南边带来的货物，他们看上眼的就抢走，看不上眼的，宁可扔掉倒掉，也不让我们好好地拿去卖。这生意怎么能这么做呢？当然，我也知道，现在除了些小本小利的月然人，敢跟我们大宗交易的都是你们皇族的宗亲子孙，我就很生气，所以我想改变！”
兰诺贵女见莫清商说来说去，还是在她已经知道的事情上打转转，不由得有点不耐烦。她打断莫清商的话，“好了，过去的事情不用再说了。你不是给我出了个主意吗？你觉得这样，你就可以把生意做大了？你这不就是用一点小恩小惠来收买我吗？让我嫁给皇上，再跑到你背后去给你做靠山。你觉得你凭什么让我这么扒心扒肺，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去帮你啊？”
莫清商想了想说：“我们如果真的能合作，那以后我行商赚来的利润，自然有你的一份。我大致想了想，一年百十万两银子还是不算什么的吧。你难道不喜欢银子吗？”
“这……”兰诺贵女一下子没答出来。莫清商突然抛出来的一年一百万两银子实在很有吸引力。谁会担心钱多咬手呢？只是……
兰诺贵女冷笑两声，“这位商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钱这东西自然没有人不喜欢，可是，你觉得我会为了一年百十万两的孩子，就出卖自己吗？”
司璃心中一惊，问到关键了！她抬起头看着莫清商，却见莫清商不慌不忙地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铁木尔的心里一直吊着，见兰诺贵女问到关键处，不由自主地抻着脖子听。见莫清商竟然不说话了，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不由得焦躁起来，他低声斥道，“商兄，你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兰诺贵女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也犀利起来。
莫清商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字一句地说：“就是点头摇头的意思。我摇头，是我说万不敢小看兰诺贵女，我点头，是我以为，任何人在某个时候都会出卖自己，只不过，就看这价钱上，能不能合得上了。”
莫清商一语即出，四座皆惊。兰诺贵女心有戚戚焉。她生于皇室长于宫中，为了各种各样原因出卖自己的人，她见得多了。只不过，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也不敢像莫清商这样大声说出来。只不过是看价钱能不能合得上？这话听着如此直白粗鄙，但是细想想，不就是这么个情况吗？兰诺贵女想到自己的身上，不由得黯然神伤。
铁木尔心里也咚咚打敲。他现在，不已经把自己卖给了兰诺贵女吗？当然，这卖的理由不同，价格也不同，但说到底，还不是卖命吗？尽管，每个人的命的价码都不相同。
司璃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原来莫清商是这样想的？那他怂恿兰诺贵女卖命去给他自己换好处，这话又要怎么讲？还是说，自从自己醒来，他好几次不惜以命换命地救自己，也是有价钱的？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吗？
莫清商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司璃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厌恶，心知司璃一定是误会了。可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啊。就算是能解释，如果他说，这都是他在算计兰诺贵女，想利用兰诺贵女为她找解药，救她出火坑，司璃难道就不会生气了？
莫清商神情黯淡下来，他心里忽然失去了平静，也没有了平日里那隐忍、稳健的作风，他突然心浮气躁地说：“商某人给兰诺贵女送了个大富贵，怎么还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贵女的事？我就一句话，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你倒是做，还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