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正在迅速地流逝，终于，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架巨大的拔步床终于抵不住狂暴的风力，床架“哗拉”一声坍塌，莫清商失去了借力的地方，身子紧接着向窗外滑去。
“不好！”莫清商大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想去抓住身边的任何一样东西，可是紧接着，他就发现司璃正迅速脱手而去。
“司璃！”莫清商眼睛都红了，他硬生生收回手来，猛地向前一扑，重新又抓住了司璃的脚踝。可是，本已失去平衡的他，经由这一扑，更加稳不住自己的身体，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功夫，莫清商自己也被司璃带着飞出了窗外，两个人穿成一串，向着暴风眼的漩涡中急坠而去。
“啊！”莫清商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浑身冷汗淋漓。眼前是昏暗的灯光，四周的暗影里有些活物在动来动去，仔细看去，竟然是一群小羊！莫清商摸了摸盖在身上的东西，发现那是一条编织得十分粗糙的毛线毯子。难道这里是牧民的营帐？司璃又在哪里？莫清商刚想坐起来，忽听背后有人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莫清商豁然回头，看到一位漠北牧人装束的白发老人，正眨着昏花的老眼望着他。
莫清商心中暗惊，他沉声问：“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吗？我这是在哪里？”
老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是我把你从沙窝窝里背回来的。不过，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长生天！黄龙风刮了整整一下午，看你这身打扮，你一定是从北境国那边被大风给刮过来的。居然没有死，还能活过来，真是命大啊！”
莫清商这时候也猜出，自己一定是已经深入了大漠。但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是被龙卷风给刮过来的。在他失去意识前，他一直没有松开司璃，不知她会不会也被风吹到这里？
“老人家，你发现我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吗？有没有一个年轻的姑娘跟我在一起？”
“小伙子，你别是还没清醒过来吧。在那么大的风里，你能活过来就是奇迹了，哪里还有人跟你在一起啊？没有了，我只看到你一个！”
“可是，会不会她在附近，离我有些距离，你没有发现？不知，我得去找找看。老人家，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莫清商推开身上的毯子坐了起来。
“你省省吧。没用的。大风刮过去都一天一夜了！如果她也被刮到沙漠里，那到现在恐怕也已经死掉了。况且，当时我赶着羊群走过，方圆两三里地是一片沙海，如果她在那里，我一定会看到的。”老人怪异地望着莫清商，慢慢地摆了摆手。
“我昏过去那么久？”莫清商吃惊地说，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又麻又涨，肯定是又伤着了。
他冷静下来，四下望了望，又问：“老人家，那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啊？我要去乌尔盖的部落，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离这里远不远？”
“乌尔盖？你是说乌尔雅那小丫头吧？你怎么认得她的？”老人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了莫清商两眼，“我不记得她有汉人朋友。”
莫清商微眯起眼睛，也打量起角落里这个不起眼儿的老人来。听他的口气，他显然是认得乌尔盖的，甚至对她很熟悉，至少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乌尔雅。不过，从这老人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对乌尔盖结交汉人不太满意。
“我曾经在大漠呆过几年，在盟主的部落里结识的乌尔盖。这次来找她，是想请她帮个忙。”
莫清商挺直身体，郑重其事地说，语气不容置疑，“如果老人家知道她在哪里，麻烦你说与我知。”
那个老人似乎没料到莫清商会以这么强硬的态度“求人”，可是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让他心生怯意，他本能地察觉到，这个人想做的事，一定会做成。自己不去配合他，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而且，最终还得让他如意以偿。
于是，老人干咳了两声，开口道：“算你运气好，这里现在就是我们大晏部落的草场。乌尔雅的营地，离这里大概五十里，骑快马，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乌尔盖转场到了这里？”莫清商脸上现出淡淡的喜色。大漠上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草场放牧他们的牛羊和马匹。
原本莫清商还有些发愁，茫茫大漠，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乌尔盖，又怕打草惊蛇，让其它部落的人发现自己的行踪。没想到这次自己误打误撞，居然一下子就被大风刮到了乌尔盖的草场！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在帮我？那么如此说来，司璃也一定不会有事，会转危为安的！莫清商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他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碧玉带扣，向老人递了过去，“老人家，谢谢你直言相告，这是正宗的和阗玉，我想跟您换匹马，我要马上动身去找乌尔盖。”
老人又盯着莫清商看了两眼，叹了口气道：“乌尔雅那丫头，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大叔，你既然是她的朋友，要去找她，就骑我的马去吧。我的马儿还认得路。送你过去以后，让乌尔雅帮我照看两天，我转场的时候再去接它。”
莫清商见老人这么大方，也不矫情，爽快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把那块玉扣塞在了老人手里，“谢谢老人家把自己的马借给我，那这块玉，就算是我谢你的救命之恩吧。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求您好歹带我去发现我的那个地方，再看一眼吧。”
老人又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也罢，我就陪你再走一遭。可是这黑灯瞎火的，总得等天亮了再说吧。”
“我即刻就要去。”莫清商望着老人，坚持自己的主张。
老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去，去！真不明白，外面连颗星星都没有，不知你能看到什么？”
莫清商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是努力站起身来，跟在老人的后面。他们两个出了帐篷，果然是个阴天，天空中只有几颗特别明亮的星星寥寥地闪着光，更多的小星星都被云层遮住了。四下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