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望这一声喊,让带头的黑衣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国丈这是怎么了?小小两个逆贼,能审则审,审不出则杀,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少了他们两个的口供,他们就不去追剿莫清商了?
他忍不住回过头来,向着夜天望问:“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他这口气是恭敬的,但是神情和姿态上已有不耐,明眼人一望而知。
夜天望看着这个黑衣人,眉头蹙得更紧。这个黑衣人,是他夜府的亲兵总管,叫做夜问,也是跟着他快二十年的老部下了。按说,这夜问是他最知近的亲信无疑。
可是,此刻的夜天望心中已生魔障,对夜问也已不能全然信任,倒是怀疑他别有用心。
刚刚,他担心喜阳是莫行之派出的暗棋。此刻,他更担心夜问也已经被莫行之收买,想要对自己不利。
夜天望顿时邪火上升,但又不敢发作,他忍了又忍,不悦地道:“叫你且慢,自然是有吩咐。”
夜问被这话堵得一愣,还没等仔细揣摩夜天望的意思,就听夜天望又说:“先把这两个人带下去,找个郎中给这受伤的治伤。”接着,他又转向喜阳,“喜阳姑娘,老夫奉圣命而来,绝不敢轻纵人犯。不过,老夫只针对莫清商一行,并不愿与姑娘为敌,望姑娘知之。”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莫刀和夜问脸上的神情都十分精彩、甚至古怪,只有喜阳仍然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实则是她心如鹿撞,面对这种大起大落的局面,还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
夜天望眼睁睁地望着喜阳,见喜阳沉吟不语,更加紧张,同时也暗喜自己刚刚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喜阳其实只是反应慢了一些。她平生也没有出过几次药王谷,更完全没有经历过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但她心性聪明更兼心境澄明,倒是不难看出,夜天望还是对她有所忌惮,才放过她和莫刀的皮肉之苦。
喜阳心中暗喜,她坚信只要能拖延一些时间,莫清商肯定会来营救她的。她略一沉吟,轻轻开口道:“夜国丈多年戎马生涯,肺腑多有隐疾。你现在常常会夜间莫名咳醒、心悸、冒虚汗,这都是肝火太旺所致,还是平心静气、安养天年、少涉公事为好。”
喜阳话外未落,夜天望已经脸色大变。喜阳说他的隐疾,句句属实,正中关键。夜天望不认为这是喜阳医术高超,望闻问切而得之结论。反而认为一定是身边人暗中向喜阳、甚至是皇帝泄露自己的秘密所致。
尤其是喜阳最后几句话,本是对身体不好又操劳事务的老年人常说的几句话,偏偏在夜天望听来,却有了喜阳代莫行之传讯,让他见好就收、激流永退的意思,一时间心中思虑如潮,纠结难安。
夜问没办法,只得又干咳了两声,夜天望才反应过来,向着堂下的几个人挥了挥手,让夜问先将莫刀和喜阳带到关押的柴房了事。他自己坐在书案前,一时间心灰意冷,一腔斗志均化做了灰烟。
不一会儿,夜问把莫问和喜阳都收监后,回来向夜天望复命。他本想提醒夜天望几句,如果喜阳刚才真的下了毒,那大家岂不是都已经要中毒了?
可是,夜天望看着他,却像是看着陌生人似的,上下打量了两眼,就让他出去了。搞得夜问完全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在夜天望忐忑不安、辗转反侧的时候,莫清商他们已经采取了行动。
当天夜里稍早些时候,慕容漪带着几个人终于赶回了临时驻地。司璃还没有睡,一直熬夜等着他们,一见慕容漪只带着原来跟出去的几个人回来,心里一动,沉声道:“怎么样?没有找到吗?”
慕容漪摇摇头,“莫清商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事,已经醒过来了。只要保证术后不要引起继发感染,等伤口慢慢愈合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漪连声说。老实说,当他看到莫清商那长长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时,心里也是一阵紧张。他虽然善治外伤,但这么长的伤口,不方便包扎裹缚,伤口很容易化脓流血,就算不致命,但也要拖延很长的时间。
这样他们还怎么去大漠?而不去大漠,在北境国内多呆一天,危险便会增加十分!
后来,司璃说她有办法,竟然拿着用开水煮过的针线,刷刷刷几针就把长长的伤口给缝上了。虽然缝得歪七扭八,但真的很快就止住了血,伤口处也没有特别红肿的迹象。
只是,慕容漪却不知道,司璃不是不能把伤口的针脚缝得整齐些,只是要照顾血管和肌肉的走向。他还在心里为莫清商遗憾了一下,看来司璃哪里都好,就是女红,实在是没学明白啊。
司璃见慕容漪面色古怪、呆呆出神,不由奇道:“慕容漪,你这是怎么了?莫刀和喜阳他们究竟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慕容漪这才惊醒过来,想到自己怎么能在这么要紧的时候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一时间俊脸也红了起来,他连忙道,“夫人,小点声,别惊动了主子。莫刀和喜阳他们现在情况不妙,很有可能是落到追杀我们的黑衣军手里了!”
“啊?那可不好办!”司璃脱口而出,紧接着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怕吵醒了房间里的莫清商。
不过,已经晚了,房间里传出莫清商虚弱但清晰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还遮遮掩掩的,赶紧进来说话!”
司璃与慕容漪对视一眼,赶紧进了房间。
小小的房间里一灯如豆,莫清商已经从榻上爬了起来,神色如常的坐在桌旁。如果不是他苍白的唇色,还有额头上浮着的一层薄汗,恐怕外人都没有办法发现他是刚刚重伤未愈的病人。
司璃不禁心中敬佩莫清商的刚强、坚韧。如果是现代人受了这等严重的伤,止疼药也不知吃了多少了。缝合的时候,更得打上两针麻药。而莫清商完全是咬牙硬抗,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果然是条硬汉啊!
莫清商两眼寒芒闪动,先是瞥了神思不属的司璃一眼,不知她哪里不对,有些担忧。
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莫清商勉强自己收摄心神,转头看着慕容漪,“莫刀和喜阳是落在夜天望的手里了吧?”
慕容漪瞪大了眼睛,上下看了莫清商两眼,奇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