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苓此时的心里,正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恨司璃,司璃说的话她一句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又觉得司璃说得每一句话都很对。
尤其是司璃说绮红那几句话。这么多日子以来,柳苓也隐隐约约地觉得绮红有些事情是瞒着她的。或者说,绮红的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底气。不像她原来那几个贴身的丫头那样刻意逢迎、趋炎附势。
难道,这个绮红真的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柳苓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绮红。而绮红刚才拉着她的衣袖说的那几句说,倒是没有放在心里了。
绮红一见柳苓这样子,便知道她再一次成功地被司璃给蛊惑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她不知道上一次柳苓是被司璃用了药,以为柳苓就是这么个没有脑子的人,心中暗道,皇上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这么个无用的女人?来到南诏这么久了,还没有得到摄政王的信任与欢心,看来皇上要失望了。
她这样想着,不免反应就有些慢,也没有对柳苓置疑的目光作出任何的回应。见她这样子,柳苓心里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绮红背后肯定有名堂。
一时间,柳苓怒从心头起,一股邪火烧得她心肝肺都热辣辣的疼。那个吴三妹花言巧语,处处用大道理卡着自己,对自己不忠不敬也就罢了。原来连陪嫁过来的绮红都有了二心!
柳苓只觉得身上发冷、脑子发热!今天要是不收拾一下这些胆子大到捅破了天的贱人们,她们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捏了?
在那正红的锦衣映衬下,柳苓此刻的脸已经白得渗人。她声音尖利地说:“来人啊!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都给我拉下去,给我……”
在“活活打死”四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柳苓脑海中仅存的一点理智找回来了。她心里一个激灵,硬生生地改口说:“给我关到柴房里去!”
在旁边看戏看入了迷,差点就要拍手叫好的几个男仆此时终于醒过味儿来,连忙冲过来,虚张声势地架起绮红和司璃,就要把她们扭送到柴房里去。
司璃和绮红这时候自然是异口同声地喊冤,喊了几声,互相看了看,又把声线提得很高地喊起来。
柳苓的头,这个时候是真的很疼很疼了。她心里有些后怕。刚刚,万一一冲动,真的下令打死吴三妹和绮红,那事情怕是真的要搞糟了。绮红可是自己与莫行之之间传递消息必不可少的线人呢。如果真的杀死了,上哪里再找第二个?
还有那个吴三妹,看上去平淡无奇,但说起话来骈四骊六的,文绉绉的词儿一个接一个,不要命了地往外蹦,哪个普通的丫头能做到这一点?
再想想她在摄政王的书房里当差,柳苓突发奇想,她竟然觉得,这个吴三妹不会就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那个“红袖”、“金屋藏娇”里的那个“阿娇”吧?
再想想摄政王一直对美艳妩媚的自己不假颜色,柳苓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唇边不由地浮起一抹邪恶又暧昧的轻笑,拿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司璃,心道:真想不到,堂堂摄政王的口味竟然是如此的怪异!
司璃觉得柳苓看自己的眼色十分不对。但是,此时的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柳苓竟然把自己与摄政王脑补在了一起,还是带颜色的桃色新闻!她眼中浮起一丝疑虑。不过,她已经没有时间细想了,两个健仆扭着她直奔厨房而去了。
对,就是厨房,因为摄政王府里,除了厨房那个院子,别的地方还真没有柴房!
司璃一路走,一路叫,心里却一路地放了下来。厨房,那是她的地盘啊!到处都有她的眼线。只要离了柳苓的院子,她就是安全的了。至少不用担心会不明不白地死掉。
司璃想了想,都有些好笑,柳苓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自己弄进她的院子里去,自己正发愁怎么才能从那虎狼窝里逃出来呢,没想到柳苓又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给放出来了!那她这么折腾一番究竟是所为何来呢?
司璃早就知道柳苓蠢,但没想到她居然蠢到这个地步。
此刻,有同样想法的,不仅仅是司璃。绮红也被柳苓的所作所为给气炸了肺!这个女人,真是应了那句话,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屋!
本来是好好的一件事,依照她的意思,把那个吴三妹也弄到后院来了。接下来不是想怎么虐就怎么虐?那个吴三妹怕是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可是,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居然又让吴三妹三言两语就给编排得找不着北了!连自己想要对付谁都忘了!
绮红一边走,一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个柳苓,居然还下令把自己关柴房了!真是丧心病狂!看来,下一次与北境国那边的线人联络时,自己是应该给柳苓的记档里加点料了。
司璃在一旁看着绮红那个表情,心中暗爽。让你助纣为虐,让你狐假虎威,这次倒要看看你,让主子给甩了的狗奴才还有什么能为!
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转着无数的心思。终于被推推搡搡地弄到了厨房。一进厨房的小院子,正在干活的大师傅和帮厨的、管事儿的,就都愣住了。
这两个人都认识啊,一个是从这个院子里熬出去的、看上去老实又和气的吴三妹,一个是王妃身边的大红人、在厨房里一向抬着眼睛走路的绮红。今天,这两个人怎么一起倒了霉,都被关了柴房呢?
几个杂役把司璃和绮红扔进了柴房,锁上门就走了。厨房里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各种猜测、各种小道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般,不径而走。
司璃对这柴房还算是熟悉,当时自己来到墙角,把平时拿来烧火的干稻草抖开一些,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拍拍手坐在了上面。这一个时辰以来,她说不紧张,其实也紧张。跟柳苓斗智斗勇也很烧脑,现在是时候要休息一下了。
柴房外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一个人看着司璃若无其事地坐在稻草堆里,一副老神在在、满不在乎的样子,眼中精光一闪,一个飞身就闪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