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未明的时候,阮凌寒终于幽幽转醒,看着趴在自己床头因为疲惫而睡着的许成济,阮凌寒的心头不是不感动的。上一世,在现代,从未有人对她如此掏心掏肺的好过,那些捧着大把钱财向她求服饰的人,不过都是看中她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她的荣誉罢了。
然而在这里,在大禹,她竟然遇到了两个真心对她的男人,一个是赫连濯,另一个则是许成济。
许成济对她的付出,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不是不知道许成济对她的情意,只是这一世,她已经选择了赫连濯,那么就不可能回应许成济的任何感情,尤其是,许成济为了复国,竟然不惜牺牲百姓的性命,这一点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所以不论许成济对她如何,首先许成济的三观跟她就不合适,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赫连濯而不会选择许成济的最重要的原因,当然了,她对赫连濯也不是仅仅只因为三观,而是因为赫连濯实实在在让她心动了,两世时光,只有赫连濯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爱情,所以赫连濯才是她最终的选择。
只是,看着许成济因为自己,在床边守了一整夜而没有任何松懈的样子,让阮凌寒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她知道自己回报不了他,所以当看到许成济的手指动了动的时候,她又连忙闭上了眼睛装睡。
许成济许是趴的姿势不太舒服,他动了动手指,然后慢慢抬起头,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床上的阮凌寒,见阮凌寒仍旧双目紧闭,许成济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生怕阮凌寒有个什么万一,他连忙命人去将胡大夫找来。胡大夫昨天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诊治阮凌寒和谢意,这会儿尚未起身,但得知阮凌寒至今还未苏醒,顿时急了,连忙手脚并用的迅速赶往阮凌寒的屋子。
见胡大夫来,许成济通红着一双眼睛,焦虑地问:“胡大夫,她为什么不醒?不是说过了昨天晚上就没事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苏醒?你到底有没有把握?会不会治病?”
胡大夫还是头一回见到许成济如此方寸大乱的样子,闻言顿时也有些不安,他身为医者,自然比平常人更加珍惜性命,给许成济行了一礼之后,连忙上前诊治:“少主息怒,在下马上为小姐诊治。”
见胡大夫如此说,许成济只好让开阮凌寒身边的位置,然后在一旁焦急地等待。
胡大夫上前诊了脉,又检查了阮凌寒的伤口,发现并无异常,顿时面露不解:“咦,小姐的烧明明已经退了,伤口也并无感染的迹象,脉象虽然仍旧虚弱,但明明已经好了很多,按理说这会儿应该要苏醒了,怎么到现在还未醒过来呢?怪了……”
“这么说,她没事了?”许成济皱着眉头,一副担忧过度的表情。
“是,少主,确实并无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小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还未苏醒,也许是小姐身子骨太弱,所以才……”
“那该如何补救?”
“暂时并无太好的办法,只能等小姐苏醒过来一点一点多补充点营养,当归鹿茸人参什么的,小姐的身子想来是亏欠的太久了,除了补充营养之外,还应当多给小姐休息的时间,多加调理,好好将养,便能恢复过来。”
听到胡大夫如此说,许成济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方才见到阮凌寒没有醒,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他甚至想杀了全天下的人给她陪葬。
此刻得知阮凌寒并无生命危险,许成济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松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只要阮凌寒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
躺在床上的阮凌寒听到胡大夫的话,又见许成济如此关心自己,也不好一直装睡,只好缓慢的睁开眼睛,一直注意着她的许成济立刻就发现了,见她醒了,连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小五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胡大夫,胡大夫你快过来,她醒了,她醒了……”后面那句话是对胡大夫说的。
阮凌寒只觉得嗓子发干,口渴的厉害,张了张嘴,费劲的说了一个字:“水……”
许成济连忙倒了水,小心的喂到她嘴边。
胡大夫上前又替她诊了脉,半晌后安抚许成济道:“少主放心,阮小姐这是熬过来了,待老夫再开几服药,往后只要好生静养,不出半月定然无虞。”
“那就劳烦胡大夫了。”阮凌寒好了,许成济的态度顿时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胡大夫自然不敢有所怨怼,毕竟身为医者,对这些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况,当初他全家老小的命,都是少主从西域国马匪的屠刀下救出来的,是以他也更加能够理解许成济。
尤其是这位阮小姐看起来似乎尤为重要,所以胡大夫也格外能够理解少主的心情,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少主如此重视阮小姐的样子,不免让他想到躺在隔壁生死未卜的谢意,想到谢意,难免就有些唏嘘。
在开完了药方之后,少主立刻命人去跟阮小姐煎药,胡大夫告退出来,正好想去看一看隔壁的谢意,顺便给她换个药什么的,只是令胡大夫没有想到的是,谢意居然早就不在隔壁了,隔壁屋子里空无一人。
若不是床上还有一丝血迹,胡大夫甚至会以为之前谢意受伤是幻觉,但那血迹实实在在的提醒他,谢意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但人却不翼而飞。问了门口的守卫,守卫都说没有看见谢小姐出来。
难道是……少主昨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无法原谅谢小姐,因此将她给悄悄处理掉了?想到这个可能性,胡大夫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谢意自己走掉了,但可能吗?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别说离开了,就是下床都有危险。
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少主动了手……
也是这一刻,胡大夫忽然意识到,少主也许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可怕,他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虽然平日里少主从不发火,但若是真的动了怒,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胡大夫心有余悸的离开了,离开前守卫问:“胡大夫,谢小姐失踪的事要不要告诉少主?”
胡大夫闻言连忙摆了摆手:“别问,别说,别听,记住了吗?”
虽然不知道胡大夫为什么这么说,但胡大夫在东郊山上向来德高望重,守卫们对他倒很是尊敬,所以此刻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守卫们自然照做,也不会多事去问少主。
胡大夫这么说自然是为了他们好,不希望他们为此惹怒了少主,从而导致和谢意一样的下场。
望了望阮小姐的屋子,胡大夫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迅速离开了。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哎,人啊!就是这么回事,少主当初对谢小姐如何情深义重,虽然一直以来始终以兄妹相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小姐对少主可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他不相信少主自己心里不清楚,但遇见阮小姐之后,哪怕少主同谢小姐好几年的情分,还不是说杀就杀,所以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虽然少主现在还不是帝王,但将来,总归要是……
哎……
胡大夫长叹一声,渐渐走远了。
屋内,许成济小心翼翼地给阮凌寒喂了水,眼神复杂的看向她:“小五,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不要再想着逃跑了,谢意我会处理,你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她说的都是骗你的,你就安心在这住着,好吗?”
阮凌寒别过头去,不理他。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阮凌寒心急如焚,若是真的在这东郊山上休养半个月,大禹王朝还不一定怎么样了呢。但她如今这幅样子,却也实在无法逃跑,阮凌寒忍不住有些后悔,若是当时没有去挟持谢意就好了,见谢意言之凿凿,自己还以为只要挟持了谢意,许成济多少也是会让步的,就算不至于放她下山,但拖延一下时间还是没问题的,谁成想许成济压根就没将谢意的生死放在心上。
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错误估计了谢意在许成济心里的分量,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除了在床上躺着什么都做不了,别说逃跑了,就算是去刺探一下东郊山上的军情她都没法做到,想到这里,阮凌寒的心里怄气的要死,但偏偏许成济这个罪魁祸首又这样情深款款的守着她,让她有气也撒不出来,她顿时憋的更加难受了。
见阮凌寒不理自己,许成济担心她伤势未愈,又跟自己怄气会更加影响她的身体,在床边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在心里长叹一声,叮嘱阮凌寒道:“我去叫丫头过来,有什么需要你跟她说就好,我等会儿再来看你,你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说完这句话,许成济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