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国主自然是不可能来京都的,但这封国书也并不是假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真的,只是西域国主却并不知道有这封国书,原因无他,这封国书上的内容,是屈子明昨天晚上刚填好的。
至于玺印和国主的签章,实际上早就签好了,因为这封国书一开始,其实是一枚空白的国书,是屈子明数年前,买通了国主的爱妃,许以重利之后,让对方想办法弄来的。
屈子明虽然当初在西域国一手遮天,但玺印这种东西,他根本连见都见不到,否则当时以他的心机手腕,国主之位,早就是他的了,哪里还会有今日的王庭叛乱一事。他也不至于如丧家之犬似的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要向曾经的敌人寻求合作。
“王子殿下的这封国书,确是真的无疑,但王子殿下之前从未提起过求亲一事,如今却忽然提出求娶公主?是否应当给本宫一个说法?”赫连濯的脸色有些不悦。
“殿下说的是,是小王考虑不周了,但殿下不也是担心口说无凭吗?这是小王亲自向我国国主求来的提亲国书,冒昧上朝,没有禀告太子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屈子明口中说的客气,所以既然太子殿下开了口,那么他不得不退让,他自然不可能当着大禹王朝所有朝臣的面,驳太子殿下的面子。
见屈子明如此说,赫连濯没有理会他,屈子明这番话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给赫连濯面子,然而实际上则不然,他这番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要上奏陛下求亲一事,竟然还需要提前向太子殿下报备,否则就是大不敬。这番话,明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实际上却是在挑拨陛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就算陛下不会多想,但听了这番话的大臣呢,屈子明这番话不仅是离间父子关系,其实也有挑唆君臣的企图在里面。
赫连濯和陛下不是傻子,但朝堂之上难免有傻子,听了屈子明这话,难保有些傻子不会多想,赫连濯忍不住对屈子明侧目,这个所谓的疯批王子,野心和心计可见一斑,若是放他回去登上王位,恐怕将来早晚是大禹王朝的心腹大患!
赫连濯和陛下对视一眼,知子莫若父,陛下也是如此想的。但,若是将屈子明的性命留在大禹,那么西域国的乱局很快就会稳住,国力也不可能会因为内乱而衰弱,更加不可能归还燕云十四洲,这点轻重缓急,陛下和赫连濯都是清楚的,所以哪怕明知道屈子明有如此野心,但也还是会放他回去。
毕竟,一个人和一个强大的国家比,当然是一个人的威胁更小了。
但见识了屈子明的心计之后,其实就连赫连濯自己也觉得,或许达成协议拿回燕云十四洲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一想到阮凌寒还在对方手里,他顿时又没了更好的办法,这只能是他唯一的选择。
赫连濯目光坚定地望着陛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他的决心。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那就接着往下谈吧,毕竟屈子明是来谈正事的,最关键的条件还没提呢。
在陛下的眼神示意下,赫连濯没有再纠结对方提出的求亲问题,而是问:“王子殿下如此大的诚意,希望我们大禹回报些什么呢?”
这就是要聊到正题了,屈子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目前我西域国境内出现了一些叛党,在小王剿灭叛党期间,希望贵国不要插手我国内政,并且边境线保持和平,当然了,”顿了顿,屈子明又道:“若是有叛党逃到大禹境内,还望贵国能够将叛党归还,如此条件,对贵国来说不难吧?”
屈子明说完,看起来自信满满地看着满朝文武大臣,也许是装出来的自信,又或者当真很自信,然而他目空一切的表情,着实让在场的所有大臣们都感觉到愤怒。
只是,就算大臣们再愤怒,也不得不承认,屈子明开出的条件极为诱人,毕竟那可是燕云十四洲啊!是大禹王朝当初废了多少劲都没有拿回来的燕云十四洲,当然了,嫁公主这种事,还是要陛下开口才行,眼下谁都不好说,毕竟谁都知道,其实在这场交易里,公主就是去做人质的,叫陛下将自己的女儿送去敌国做人质,谁敢开这个口?
但不得不承认,屈子明或者说是西域国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谁都不愿意拒绝,所以一时间,满朝文武竟然鸦雀无声,无人说话。
这个局面倒是早在屈子明的意料之中,他看向赫连濯,他知道,赫连濯表面上装的对自己的太子妃毫不在乎,但从那日他的表现来看,他就知道,太子妃在赫连濯心目中绝对是个非常重要的存在,只是,或许不足以让他撼动国事,但犹豫总是难免的,不过就算赫连濯最后选择不在乎太子妃的生死,他也要考虑到大禹王朝的面子,屈子明想的很清楚,眼下他是来求合作的,所以不能公然在朝堂之上同太子撕破脸,不然到时候如何合作?
但若是到时候大禹王朝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么他也不介意恶心大禹一把,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太子妃在自己手上,不论自己对太子妃做了什么,他们的太子都对此无能为力,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屈子明自然也是不会这么做的,何况太子妃他早已交给了许成济,不过没关系,他到时候要做的只是散步这则消息罢了,只要太子妃一日没回来,那么不论他怎么说,都会有人相信,就算不相信,也会怀疑,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太子,拿什么继承王位?
屈子明这招可算是恶毒至极,当然,虽然他还没有机会实施,但赫连濯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但他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阮凌寒究竟有没有受到伤害,当然了,在达成合作之前,他相信屈子明是不敢伤害她分毫的,但只要一想到阮凌寒还被这个疯子掌握在手里,赫连濯的心中就焦虑万分,只是这屈子明提出的条件也着实可恶,他这是防着大禹王朝出尔反尔,届时趁着内乱发动进攻,又或者届时真的有“乱党”趁机逃到大禹境内,会受到大禹的扶持,毕竟,西域国乱起来,才是大禹王朝真正希望看到的景象,这一点,大禹王朝心知肚明,屈子明同样心知肚明。
就如同赫连濯等人担心屈子明登上王位之后,否认归还燕云十四洲一样,屈子明也担心大禹食言,所以才会提出求取公主这种要求,当然了,双方都不是那么信任对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想求娶嫡公主,这却是没那么好答应的。
见朝廷之上无人说话,赫连濯率先开口道:“既然王子殿下诚心诚意想要交好大禹,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大禹也有两个条件,一,王子说要求娶我国嫡公主,但我国嫡公主年龄尚幼,不如王子殿下将胞妹嫁与我国,本宫可以保证,西域国的公主一定会在我大禹受到最优的待遇,不知王子殿下以为如何?”
屈子明没想到赫连濯竟然会提出如此要求,顿时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愤怒之色。他确实有个胞妹,西域国公主王子无数,若是赫连濯要的是西域国的公主,他屈子明二话不说,要哪个给哪个,西域国皇室关系混乱,这在周遭大国之间早已不是秘密了,西域国的公主同屈子明根本没有任何情意可言,但唯独他的胞妹。
甚至连一个公主的名分都没有,只是因为她和屈子明一样,都是下贱的宫人所生,而屈子明有能力坐上王子之位,靠的是自己的狠和心计,但他的胞妹不同,他的胞妹从小就被屈子明保护的很好,甚至为了保护这个胞妹,屈子明有意不让国主封她为公主,将她一直藏在了乡下,就是希望能够不引人注目,能够保护她,但不想赫连濯竟然知道这件事,看来大禹的探子们果然名不虚传,连这个都查到了。
但胞妹是他在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胞妹嫁到大禹来做人质的,但现在又不能同大禹王朝撕破脸,是以屈子明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推辞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贵国公主年幼,我的胞妹更加年幼,贵国乃礼仪之邦,而我西域国乃蛮夷之地,小王的胞妹自然比不上贵国的公主知书达理,自然还是贵国将公主嫁与小王更为合适,至于太子殿下的提议,若是太子殿下真心想娶我国公主,不如小王另外为殿下选几位年轻貌美又知情识趣的公主和亲,殿下意下如何?”
赫连濯自然看得出屈子明的推脱,不过既然涉及到公主了,赫连濯已经率先表了态,这次不用赫连濯开口,就开始陆续有大小官员跳出来同屈子明扯皮,赫连濯和陛下则是一直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