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别人怎么说,在阮凌寒看来,这位大夫还是有点东西。
首先他知道先将公主穿过的用过的所有东西全都烧掉灭菌,然后烧不掉的又全部用醋和白酒消毒,甚至还提出建议,要将公主移居到单独的偏殿,并且命人将门窗统统打开,开窗通风。
前面的两条就已经引来太医们的不满,然而最重要的是,后面的两条引得太医们纷纷跪在殿外禀报陛下,说这位胡大夫是个江湖骗子,根本不会救人,还有太医将他让公主开窗通风一事,认为是胡说八道,然而只有阮凌寒知道,胡大夫这么做是对的。
公主本来就得了瘟疫,若是不见她隔离开,势必会传染更多的人,而开窗通风则是为了保证室内的空气流通,试想一下,本身已经感染了疫病的人,若是一直被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那必然会滋生更多的细菌,时间一长,病毒就会越来越多,而病人自然也就会病的越来越严重。
出于好奇,阮凌寒私下里还是偷偷去见了胡大夫,见到胡大夫后,阮凌寒好奇地问:“胡大夫,你是怎么想到要将病人挪到其他地方的?而且开窗通风这个做法似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赞同,已经集体去陛下面前告你的御状去了。”
胡大夫不知阮凌寒身份,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开口问:“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放肆,这位是太子妃娘娘,见到娘娘还不行礼?”紫苏一声娇斥。她倒不是要摆架子,而是习惯性使然,并且这是在宫里,阮凌寒又是她真心实意服侍的主子,她断然容不得乡野村民在阮凌寒面前放肆。
阮凌寒倒是不怎么介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婢女的失礼,见胡大夫当真要跪,连忙摆了摆手阻拦道:“胡大夫,不必如此,婢女无礼,还请恕罪。”
见阮凌寒对一个想也大夫如此客气,紫苏有些不服气,但主子发话了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她只是打心眼里觉得,太医们说得对,这个乡野村夫能够懂怎么医治天花才是怪事,紫苏觉得这个胡大夫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偏偏娘娘好像还很相信他的样子,这让紫苏有些许恼火。
不过不要紧,等到时候这个胡大夫治不好公主,到时候陛下和太子殿下自然会收拾他的,紫苏只是心疼她们娘娘,太过于心地善良,生怕她受了胡大夫的蒙骗。
胡大夫行走江湖多年,紫苏一个小丫头片子,这点心思自然早就被他看穿,但他自然不会同一个婢女去计较。
只是如今既然知道是太子妃相问,那么他自然是要好好回答的,是以道:“回禀娘娘,开窗通风是为了病人体内的病毒能够有一个代谢的过程,若是一直将病人闷在屋里,那么病毒是会成倍增长的,其实公主的疫病并不严重,只是由于之前一直在屋子里闷着,完全不通风,才会造成公主的病情加重的错觉,如今草民已经开了三副药,只要公主吃了,定然会有所好转,但宫里之前接触过公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要公主完全好转,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够!”
胡大夫说完这些话,早已经做好了要被阮凌寒质疑的准备,毕竟他之前这样同其他关心公主病情的娘娘和大臣们说得时候,大家全都斥责他是一派胡言。
对于这种指责,胡大夫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人在没有亲眼见到奇迹发生的时候,都是不会相信奇迹存在的,而且天花并不是不能治,只是因为传染性强,人传人,一传十十传百,容易造成交叉感染,所以才不好治疗。
但只要将传染这一块的措施做好,再辅以药物治疗,只要不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基本上最后都能够痊愈,当然,也不是说就完全治好了,毕竟是瘟疫,所有治好了的病人身上多少还是会留下些疤痕,只是根据个人体质不同或多或少罢了。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同阮凌寒说,毕竟说了也没用,虽然阮凌寒的态度比那些其他的娘娘们要好很多,但是就算态度好又能怎么样,自己跟她说再多她能听得懂吗?后宫的娘娘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她们能够知道什么?
胡大夫这样想着,面上却一副恭敬谦和的样子,阮凌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是认真跟自己讨论,想了想,便开口道:“胡大夫言之有理,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若是将病人老是关在屋子里,屋子里的空气不流通,病人接触不到新鲜空气,病情自然会越来越重,但本宫不是医生,有些话不好直说,幸好胡大夫来了,胡大夫当真有把握治好公主殿下吗?”
阮凌寒的话令胡大夫一惊,他原本都做好准备要听阮凌寒的教训了,谁知道对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见阮凌寒问的认真,胡大夫也不再托词,而是认真告诉阮凌寒:“娘娘所言有理,其实……”胡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草民也并无绝对的把握。”
“哦?”阮凌寒本以为胡大夫能说出这番见解来,想必对治疗天花是早有心得的,而且还敢在陛下面前担保,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谁知道他现在却说自己没有把握,这话倒是十分出乎阮凌寒的预料,在陛下和太子面前说大话,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阮凌寒总觉得胡大夫没有同她说真话,莫非对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样一想,阮凌寒思量再三,才开口问:“胡大夫何出此言?若是胡大夫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与本宫,虽然本宫做不了主,但本宫可以去找能做主的人。”
事关公主,萌萌公主阮凌寒之前也见过,煞是天真可爱,她实在不忍心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夭折了。
见阮凌寒问的认真,胡大夫犹豫了片刻,小声解释道:“娘娘,并非是草民医治不了公主,实在是皇家的规矩实在太重,这么多人每日里来来往往,公主的身边又离不开人,瘟疫您多少应该也有些了解,这么人传人,人传人,就是公主的病有起色了,也经不住这么一直耗下去,这样下去,公主早晚会被耗到油尽灯枯的。”
原来如此!
听到胡大夫这么说,阮凌寒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若是普通的百姓,只要跟家属说清楚,将病人单独放到一间屋子隔离开,辅以汤药,没有闲杂人等的打扰,只要病情不是特别严重的,基本上都能治好了。
而公主殿下则不同,堂堂大禹王朝最受宠的小公主,不说嬷嬷和老妈子,就是贴身的婢女就有数十个,这还只是贴身伺候公主的,加上其他保护公主的侍卫,供公主使唤的太监等等,一大堆人。
光是给这堆人做好防护都做不完,更别说公主了,可若是不给这些人做防护,他们若是被传染了之后,又会传染给公主,这样来回反复,那么到最后谁也好不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阮凌寒望着胡大夫为难的神色,忽然咬了咬牙,对胡大夫承诺道:“胡大夫,是不是只要我能够将传染源隔离开,你就能治好公主?”
胡大夫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不敢说十成十,但最起码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胡大夫,此事事关重大,劳烦你说清楚,七八成到底是七成还是八成?药物上面是否还有什么特殊需求?”阮凌寒问的十分慎重。
见阮凌寒如此慎重,胡大夫脸上的神色也开始严肃起来,他想了想,最终说道:“若是娘娘有办法将所有的传染源都隔绝开,草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够治好公主!至于药物方面,可能还缺几珠草药,不是特别常见,但也不是特别罕见,以皇家手段,应该不难收集。”
见胡大夫说得如此严肃,阮凌寒心里有了决断。她对着胡大夫行了一礼,然后道:“胡大夫,这件事就交给我了,草药那里还请您多费心,缺什么草药尽管去知会太子,太子殿下一定会为您弄到所需草药,至于您说的传染,请给我几日时间,我有办法做到完全隔绝开传染源,届时还请您千万要救下公主殿下。”
虽然不知道阮凌寒要用什么办法,但胡大夫见她神色如此严肃,医生父母心,哪有能救活反而不救病人的道理,当下也点头承诺道:“娘娘放心,只要娘娘真的能做到隔绝传染源,草民必定尽自己最大努力,一定救治好公主!”
有了胡大夫的保证,阮凌寒心底踏实了些许,同胡大夫告辞之后,阮凌寒本来想去太子宫找赫连濯,然而走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调转了方向,往陛下的御书房走去。
紫苏和紫苑方才将她和胡大夫的话听了个分明,此时若是还不知道她去干什么,可就真的成傻子了。
八壹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