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阮凌寒脸色不对,许成济犹豫片刻,还是关心地询问:“怎么了小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要不要大哥帮你参谋参谋?”
听到许成济这么说,阮凌寒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思绪,对着许成济笑了笑然后道:“没有啊,不过还是谢谢许大哥。”
见这里似乎没自己什么事了,蒋画师识趣地站起来告辞:“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先回去了,十日后醉仙楼,还得麻烦阮姑娘和许公子来取画了。”
“好,如此多谢蒋画师了。”阮凌寒客气道,许成济也礼貌性地站起来拱了拱手,然后使唤阿俊:“阿俊,送客。”
“蒋先生,这边请。”阿俊连忙将蒋画师送了出去。
蒋画师走了之后,许成济这才有功夫好好跟阮凌寒聊天,多日不见,他对阮凌寒思念得紧。当初得知阮凌寒被迫嫁给赫连濯的时候,他虽然愤恨恼怒,但却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那么阮凌寒能够活下来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但现在,自从上次在街上好不容易遇到阮凌寒之后,当初那种嫉恨恼怒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严重,只要一想到阮凌寒同赫连濯同睡一张床,甚至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他就愤怒得不能自已,导致他上次见到赫连濯,差点压抑不住内心愤怒的情绪,最后还是死命地压抑了下来。
不过不管许成济如何恼怒如何怨恨,他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这一点他自己也深深地清楚,在他还没有将赫连濯从那个位子上拽下来之前,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守护好阮凌寒。
也正是因为这种想法,他才会一直命人守在皇宫附近,阮凌寒只是个太子妃,而且之前因为小产的事情,那些旧臣们还愿意保护阮凌寒的人数也已经寥寥无几,虽然赫连濯派了守卫严密的保护阮凌寒,但许成济只是让人远远的监视着,所以长久以来倒是没出过什么篓子。
对于阮凌寒的那座“秋水阁”,许成济其实十分好奇,关于阮凌寒的一切他都想知道。他最想知道的是,究竟她落水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他都不认识了?
许成济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得知阮凌寒跳湖自尽的消息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了水里一样,他手脚冰冷,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整个醉仙楼的人都吓坏了,后来得知她没死,但是孩子保不住了,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觉得心里像是灌了一只厚厚的铅球,又冷又重。
但是自那之后,随着他得到的关于阮凌寒的消息越来越多,他心底里的疑惑就越来越重,先是阮凌寒和和赫连濯居然莫名其妙的和好了,然后是在花灯节上大出溢彩,居然让那个狗皇帝都开口夸赞,那个狗皇帝的为人许成济还是十分清楚的,想要让他夸人,那可真是相当不容易。
然而到了后来,就更加出乎许成济的预料了。阮凌寒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走出了冷宫,还恢复了太子妃的名号,虽然这个太子妃的名号在所有人看来,都不过是笼络前朝旧臣的工具,有名无实罢了,然而对于后妃们来说,却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从前那些看人下菜碟子的奴才们,再也不敢骑到阮凌寒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一开始的时候,许成济不知道阮凌寒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后来皇宫中传出了流言,说是有高人为丽妃娘娘做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美轮美奂的纱裙,自此后丽妃娘娘独占陛下恩宠。
出了这种事情,多方势力自然是会要打探清楚的,后来方知道那做纱裙的竟然是阮凌寒,而她何时有了这种手艺的?实在是令人很是不解,尤其是许成济。
他自问同阮凌寒幼年时候便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以说是看着她从一个年少无知的懵懂小丫头,长成如今这样倾国倾城的美貌公主,她何曾做过针线?
许成济甚至还记得,当时阮凌寒情窦初开,看上了兵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听说那公子喜欢斯文俊秀的姑娘,他就给她出主意,让她绣个鸳鸯送与那公子。
阮凌寒哪里会绣什么鸳鸯,但她还是听从了许成济的建议,一向喜欢在外面闲逛的她,那一次为了绣好鸳鸯戏水图,足足在寝宫里闷了有一个月之久,然而哪怕是花了一个月的功夫,勉强绣出来的东西,还是让人看了啼笑皆非,许成济还记得,当时阮凌寒指着这对丑鸳鸯道:“成济哥哥,真的很难看吗?她们都笑话我,说我绣的不是鸳鸯,是野鸭子!”
许成济将她绣的“鸳鸯”拿过来仔细看了半天,蹩脚的针线和因为绣错老是拆掉的线头,让好好的一副“鸳鸯戏水图”看起来像是“野鸭吃草图”,许成济憋笑了半天,好半晌才忍着笑意安抚她:“别听她们胡说,那是她们不懂得欣赏,公主殿下绣的明明就是鸳鸯戏水图吗!这么明显,怎么会有人看不出来呢?”
“真的吗?”阮凌寒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
见阮凌寒似是不太相信,他忍不住又道:“当然了,别说公主殿下绣的这么好,就是这份心意,让那小子知道他也该心满意足了。咱们公主殿下要什么没有,却能舍得花这么久的时间给他绣鸳鸯戏水图,他若是还不知道好歹,我立刻调兵抄了他的兵部尚书府。”许成济拍着胸脯说道。
“就是就是,成济哥哥最好了。”阮凌寒扯着他的袖子撒娇,末了又可怜兮兮地将十根纤细的手指举起来给他看:“你看!为了绣这个东西,我的手指都扎破好几次了!”
许成济看着她的玉手上布满的针眼,心痛的要命,心里暗暗恨透了兵部尚书家的小少爷,不过那兵部尚书家的小少爷,根本不像习武之人,整日里舞刀弄枪,听说他最是喜欢温婉的女子,等到阮凌寒将这么个“鸳鸯戏水图”送过去,想来他应当对公主起不了什么心思了。
果不其然,阮凌寒的“鸳鸯戏水图”送过去之后,那小公子拖人给公主带话,大意是说公主这样的女子,不是他的良配,自己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担当不起公主的厚爱云云,当下便把阮凌寒气得够呛。
事后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当时许成济指天发誓说,日后一定将那小公子送上战场,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男儿气概。没想到后来一语成戳,国内爆发叛乱,赫连家族势如破竹一举攻下了京都,而那小公子,在国难当头之际,竟然没有像个文弱书生苟延残喘,而是依靠自己瘦弱的身体拿起了长枪,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那小公子死后,许成济等人回天无力,便也只好带着皇室成员仓皇逃窜,试图保存力量意图来日再战,但谁也想不到,当年那看似柔弱娇蛮的公主,居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在所有人都熟睡之后,趁着一个夜晚,独自跑回了京都,发誓要与京都百姓共存亡。
许成济得知消息的时候,阮凌寒已经被赫连家族给下了大狱,救不回来了。
后来许成济暗中联络了诸多投降的旧臣,这才保下了阮凌寒的命,但也就此,将她送进了赫连濯的东宫,事情已成定局,回天乏力了。
每每想到这一切,赫连濯就悲伤的不能自已。
现在还能看着阮凌寒坐在他身边,同他说说笑笑,他已经很是知足了,但阮凌寒落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为什么她会失忆,为什么当初那个连绣个鸳鸯都会绣成野鸭的小姑娘,如今居然会做衣服了,还做的这么好。
还有她拿来让蒋画师画的那些设计图,莫非都是赫连濯背后的那个高人画的?阮凌寒莫非是跟着那个高人学艺了?这也是赫连濯安排的?那么这个赫连濯他到底要干什么?
许成济越想越觉得后怕,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帮阮凌寒找回记忆,不会再让她被赫连濯控制,这样想着,许成济默默攥紧了拳头。
许是许成济走神的时间太久,阮凌寒等了片刻,不见对方说话,便有些好奇道:“许大哥,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听见?”
许成济这才回过神,连忙问:“对不住啊小五,大哥最近好像有点不舒服,老是精神恍惚,刚刚确实没听到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啊?许大哥你不舒服吗?那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一看啊?”阮凌寒立刻紧张道。
见阮凌寒如此关心自己,许成济心头一暖,笑着道:“不用了小五,昨日已经给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感染了点风寒罢了,休息几天吃几幅药就好了。”
“哦,原来是感冒啊,感冒也不能掉以轻心,紫苏,快去将窗户都关起来,仔细别让许大哥吹了风。”阮凌寒嘀咕了两句,连忙吩咐婢女道,一不注意将现代的词汇也给说了出来。
许成济闻言,立刻好奇地问:“小五,这感冒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