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濯的这些心思,阮凌寒一概不知。
她此刻满心想的都是,毛长寿拒绝了为她作画的要求,那么她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合适的画师,才能够达到自己最初想要的效果呢?
阮凌寒心不在焉的靠在赫连濯怀里,根本无心留意赫连濯在想些什么。
马车一路回了宫,刚到太子殿,就有人来回禀,说是西域国那边有动静,陛下招太子去正殿议事。
赫连濯一听这话立刻转身对阮凌寒道:“爱妃先回去休息吧,西域国来犯,本宫怕是要好好忙起来了。”
阮凌寒知道滋事体大,也不多言,只道:“殿下保重身体。”然后便行了一礼,带着紫苏回宫去了。
阮凌寒一走,赫连濯一边在车上换了衣服,一边问来禀告的太监:“陛下有没有说,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问话,那太监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回禀:“陛下说,西域国太子率兵攻打下了诺克地,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一听这话,赫连濯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一双眼睛气的通红,立刻快步向着朝堂走去。
等到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
“西域国野心勃勃,咱们堂堂天朝上邦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就应该立刻将他们打回去,夺回诺克地。”这是武将的发言。
然而文臣显然不同意:“陛下,我国刚刚立国不足十年,民众早已经历了战争苦难,此刻真的是打不起了,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先派使臣去谈和吧,等到我国休养生息之后,再一举收复诺克地,才是上上之策啊!”
“不行!老太傅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现在服软了,那西域各国会怎么看我们?会认为我们欺软怕硬好欺负,到时候其他的小国也不会再像往日那样臣服,而是会一个一个的爬到我们的头顶上来,届时战火四起,太傅还会认为是上策吗?”
这一番话怼的太傅无言以对,但还是咬牙坚持道:“陛下,不是臣不愿意打,实在是现在国库空虚,百姓的粮食都不够吃,这几年因为战乱和天灾人祸,百姓们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了,若是真的打起来,一没钱,二没粮,难道要我们大禹的勇士全都饿死在战场上吗?”
太傅这话说得也不全无道理,余下的一干文臣等皆以太傅为首齐声跪求道:“不能打啊,陛下,请陛下三思。”
武将们一看文臣这个架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跟着跪下高呼:“陛下,战吧!宁战不退!”
陛下看着满殿跪下的朝臣们,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一言不发。
正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殿外太监高声禀报:“太子殿下驾到。”
听见太子来了,陛下连忙命他进来,一见到赫连濯,陛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愁容,他愁眉不展地问:“我儿大概已经知道西域国攻打下了诺克地吧?我儿觉得这次是该战还是该和?”
陛下问完这句话,所有人都抬起了头,静候太子殿下的回答。刚刚还吵闹的大殿内,一时间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见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在等待自己的回答,赫连濯不慌不忙,先是跪下给陛下行了礼,然后才不紧不慢的道:“西域国的事情儿臣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众位大臣和其他的皇弟们有什么看法?”
“文臣主和,武将主战。”皇帝陛下揉了揉眉心,然后继续问道:“老三老四,你们的意见呢?”
赫连濯到来之前,三皇子和四皇子一直没有说话,满殿都是争吵的声音,此刻皇帝陛下开了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得不上前回答陛下的问话。
三皇子率先开口道:“儿臣以为,不论是战还是和,对于咱们大禹王朝来说,最重要的是,一立威,二增加赋税,三征集粮食。”
三皇子说完,陛下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那么老三的意思是要战了?”
三皇子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非也,儿臣的意思是,我们堂堂大禹王朝,绝对不能被西域国这种弹丸小国给欺压了去,否则岂不是会被天下人给笑死,但太傅说得对,一来咱们国库空虚,二来连连征战老百姓也都家无余粮了,所以咱们要先增加赋税,百姓身上原本收一成的赋税,咱们现在改为收两成,富农乡绅原本收两成的,现在收三成,这样以此类推,百姓的日子不会太难熬,而国库也能得到保障,至于粮食,有了钱,我们便可以向其他邻国收购,就算价钱高一点也无妨,这样国库和粮食的问题都解决了,有了这些东西,父皇可派使臣去西域国,向他们示威,通过谈判交还诺克地,若是对方不从,届时再打也来得及。”
三皇子说完,陛下和其他人尚未开口,四皇子便紧跟着附和:“父皇,儿臣同意三哥所说。”
陛下看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一眼,沉默不语。
三皇子和四皇子自以为自己说的十分周到,是以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静静地等候皇帝陛下的夸奖。
然而陛下不开口,朝臣们也同样不敢开口,太傅见殿内一片寂静,皱了皱眉头,想要反驳三皇子的话,然而却见太子殿下忽然笑了起来,便又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步子。
三皇子听见赫连濯的笑声,忍不住问:“太子殿下为何发笑?莫非臣弟所说的内容太过可笑不成?”
赫连濯不理他,只是问陛下:“父皇觉得三弟的主意如何?”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皇儿有话直说便可。”
三皇子和四皇子闻言,只得默默退到一边,心有怨愤的朝着赫连濯恨恨地瞪了一眼。
赫连濯并未理会,向着陛下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才道:“方才三弟所言,听上去确实不错,但实施起来难度太大,光是增加赋税这一条,三弟如何能够保证哪些人是富商哪些人是平民,就算真的能划分开,如何保证下面办事的官员到衙役能够做到公正公平,若是某个衙役同某些百姓有积怨,以权谋私,最后受苦的是谁?是百姓!三弟能够保证这事不会发生吗?”
三皇子听到这里,顿时想要解释,然而赫连濯根本不给他机会,接着又道:“这只是最轻的一种,三弟可知这几年战乱,百姓们过得有多辛苦,有些百姓甚至连糙米都吃不到,要去挖树根菜叶,当然了,三弟没有经过战乱之苦,自然不知道战后的城池是怎样的,这不怪你。”
顿了顿,又接着道:“还有收购粮食这一条,三弟说得轻巧,诺克地的战事早已经传开了,西域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必定早就将他们攻打下诺克地之事宣扬了出去,此时去别国收购粮食,等于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们大禹王朝没粮了,你们快来分一杯羹,先不说涨价不涨价的问题,一个没有粮食的国家,被别国知晓了,怎么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三弟的做法,不是收粮示威,而是引狼入室,到时候别说西域国,光是这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别国,就能将大禹给瓜分的一干二净。”
赫连濯说完,没有理会三皇子和四皇子,而是再次拱手行礼,道:“父皇,儿臣所说可对?”
皇帝陛下十分欣慰地望着赫连濯,宽慰道:“不错,太子所言有理。”
被这一通数落,三皇子的脸色顿时煞白,看向赫连濯的眼光也充满了怨恨,四皇子见状,想要上前替三皇子辩白几句,却被三皇子轻轻拉住,然后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快步上前,然后跪在大殿中央磕头,请罪道:“是儿臣考虑欠妥,陛下恕罪。”
“罢了,起来吧。”陛下似乎并未往心里去。
三皇子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是因为陛下从未想过要他当接班人,所以才会如此漫不经心,满不在乎。
他满心怨愤,却不敢表露出来,暗暗攥紧了拳头,然后又磕了个头,方才退下。
大殿之上,除了四皇子之外,没有人关心他在想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太子赫连濯的身上。陛下开口询问道:“太子可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赫连濯胸有成竹:“启禀父皇,有。”
“说来听听。”陛下开口道。
“是。”赫连濯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西域国拿下了诺克地,无非是想像我朝示威,引我们去打,但儿臣觉得,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他们既然拿下了诺克地,那么此刻必然做了完全的准备!”
“所以太子的意思是和?”不等赫连濯说完,太傅忍不住插嘴道。
只见赫连濯摇了摇头,然后道:“非也,儿臣的意思是战!但,并不是同诺克地的西域国战!”
“哦?那太子的意思是?”陛下不解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