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管事妈妈说,这毛长寿原本也是出身名门望族,他爹还是个当官的。奈何他那生母在他三岁时便离世,而他父亲又新娶了一房夫人。那夫人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刚嫁过来的时候,对毛长寿也还算过得去。
可是在毛长寿五岁那年,这新夫人生了个儿子,打那之后起,就看毛长寿各种不顺眼。平日里尽是找他的问题,好在他那个不靠谱的爹还知道这是自己的长子,在他亲爹的庇护下,日子倒也还过得去。还给他报了私塾,成日里在私塾读书,倒也不必理会那新夫人。
可惜啊,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没过两年,他爹就在出门办事时遇见匪盗,被匪盗一刀杀了,可怜一家人还不知道,还是衙门派人来通知认领尸体,大家这才知道毛大人遇害了。
毛长寿那后母草草给毛大人办了丧事之后,没过几天,就不让毛长寿去读书了,说是家里没钱,供不起他,毛长寿只好被迫辍学。没了书念的毛长寿在家消沉了几天,便被他那狠心的后妈天天当下人使唤起来。
那时候的毛长寿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一直干到深夜,等到猪圈里的猪都睡了,他才能躺下来睡觉。哪怕是这样,他那后妈还是不满意,动辄打骂不说,还经常不给他饭吃,七八岁的孩子,吃不饱饭,那身子骨长得,跟五六岁似的,可怜的很。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打从毛长寿十岁起,他那后妈就不让他睡家里了,而是将他赶到了猪圈去睡,一直长到十六岁,毛长寿从未睡过一天的屋子一天的床。
原本大家都以为毛长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毁在他那后妈手里了,偏人家十六岁那年,遇见了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给他那后妈说,毛长寿命中带煞,将前世的冤孽带到今世来了,那后妈一听,这还了得,立刻就要赶毛长寿走。
十几岁的二郎,离了家哪里还有地方去,那算命先生倒也不算太坏,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十枚铜板,这孩子以后就归我了,怎么样?
那后妈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既能赶走灾星,还有钱收,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爽快的答应了,给毛长寿签了卖身契,将他卖给了算命先生。
毛长寿跟那算命先生一走就是十年,大家都说毛长寿肯定被那算命先生另外卖到旁的什么地方去了,谁知道十年之后,在江南忽然有个画师声名鹊起,而那画师就是毛长寿。
谁也不知道毛长寿跟着那算命先生的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再听到他的名字时,他已经是名动一时的大画师了。后来那毛长寿便来了京都,当代国画大师见了他的画,都忍不住为之赞叹!也就是因为这,毛长寿便从江南红到了京都,红遍了大江南北。达官显贵们都以收藏毛长寿的画为荣。
按道理说,这毛长寿也算是发达了,毕竟人人渴求的荣华富贵,现在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然而不知道这毛长寿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管事妈妈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前来求画的达官显贵们络绎不绝,除了个别官员,毛长寿卖了他们几分面子,给做了画,对于其他人,毛长寿看都不看一眼。”
顿了顿,又接着道:“反而是那些露宿街头衣不蔽体的穷酸们,但凡合他眼缘的,他都做了画送,而且分文不取。也因此得罪了不少贵人,但人家现在名满京城,那些大人们不好找他的麻烦,便只能找接待他的店家的麻烦,他去哪家店住就封哪家店,去哪家酒楼吃饭就封哪家酒楼,后来京都的酒楼客栈都不敢接待他了。就怕有一天被查封了。”
“这么过分?”阮凌寒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毛长寿看来是得罪了不少人啊,脾气果然够臭够硬。
“可不是!”管事妈妈还以为阮凌寒在说毛长寿不识时务过分,跟着附和道:“公子不妨满京城打听打听,也就我这醉仙楼敢接待他,除了我这里,你看他还能去哪里。”
“那是那是,妈妈这里自然不怕有人给小鞋穿,本公子晓得。”阮凌寒这话说得管事妈妈格外舒坦。
是以那管事妈妈对待阮凌寒的态度也更加亲热了不少:“公子果然有眼光,可惜啊,我这里的消费哪是那毛长寿能够付得起的,还是妈妈我心善,让他赊了十日的账,他到现在还给不起一分钱,妈妈我才不得已将他赶走的,毕竟我这醉仙楼,冒着风险接待他已经不容易了,再不付账,那我这生意还要做不要做了?公子你说是吧?”
“不错,哪有让妈妈既担风险又无收益的道理,妈妈做得对。”阮凌寒笑着附和,紫苏忍不住伸手拽了拽阮凌寒的袖子,心道娘娘不是来找毛长寿的吗,此刻竟然这么说,那日后要到哪里去找他,而且就算找到了,若是让那毛长寿知道娘娘在背后这么说他,必然不可能同意替娘娘作画。
阮凌寒自然知道紫苏拽她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没有理会,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了十张银票,共计一千两,递给那管事妈妈道:“妈妈,毛长寿欠您八百两,小生这里有一千两,算是替毛长寿还的,另外的二百两,若是那毛长寿再来,还请妈妈帮忙留住了,届时,小生另有重谢!”
管事妈妈也没想到,原本自己只是看这公子富贵,想结个善缘,才将那毛长寿的事尽数告知,不曾想对方当真是出手阔绰,一出手就将毛长寿欠的钱连本带利都给还了,其实那毛长寿欠的哪有八百两,撑死五百两顶天了,毕竟她醉仙楼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若是当真让他欠到八百两,那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不过既然这位公子开口了,那么管事妈妈自然也乐得做个好人,当下将银票收起来,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又赶紧吩咐姑娘们好生伺候,才恋恋不舍地去迎接其他的客人。
虽然这一趟来没有找到毛长寿,但只要那管事妈妈没说假话,那么日日上这醉仙楼来,不怕见不到毛长寿,毕竟除了这里,他估计也没有地方可去。到时候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主子,事情办好了,咱们回去吧。”见要紧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紫苏连忙催促阮凌寒离开。不管怎么说,紫苏都是个大禹王朝传统的女子,逛青楼这种地方,别说是太子妃,就是寻常好人家的女儿,也是万万不会来的,娘娘既然是为了办事不得不来,那么事情办完就该尽快离开才是。
谁知道阮凌寒却不急着离开,毕竟两辈子加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逛青楼,还是古代皇城的青楼!这要是不好好参观一番,那可太令人遗憾了。
当下,她便寻了张视野好的桌子坐下,让姑娘们上了酒菜,一双明艳动人的眼睛便四处观看起来。
见阮凌寒没有去包厢叫姑娘,而是坐在大厅中央,管事妈妈连忙很有眼色的过来给阮凌寒介绍:“公子,再过一个时辰,我们醉仙楼的头牌柔雅姑娘会登台献艺,您若是没什么急事的话,不妨在这等等,我叫两个姑娘过来陪您说说话,您看可好?”
这管事妈妈倒是真会做生意!阮凌寒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然后道:“那就按妈妈的意思办吧。”说着又塞了一锭银子到管事妈妈手里。
管事妈妈连忙招呼了两个姿容艳丽的姑娘来陪阮凌寒。
紫苏万万没想到,自家娘娘居然能在秦楼楚馆如此潇洒自得,要不是自己深知娘娘的身世,遇见个不认识的,指不定还以为娘娘是这里的常客呢!看来自己平日真是小看娘娘了,娘娘果然是绝顶聪明之人!阮凌寒不知道,紫苏心里对她的崇拜又上了一层。
阮凌寒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同姑娘说笑,顺便了解一下大禹王朝民间的俗事,聊的正开心的时候,忽然隔壁桌的一位肥头大耳的客人“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不满地大声嚷起来:“柔雅呢?叫柔雅出来!爷今天就是奔着柔雅来的,你却叫这些庸脂俗粉来糊弄爷?爷看你这醉仙楼是不想开了!”
秦楼楚馆,总是会有这种寻衅滋事的人存在,阮凌寒虽然是两辈子第一次逛青楼,但在现代这类电视小说可是没少看,是以十分悠闲地坐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她相信,那位人精管事妈妈一定会处理好此事的。
果不其然,那壮汉刚一发怒,管事妈妈就连忙带着人赶过来,一脸殷勤讨好的样子:“哎哟,这不是尚书公子吗?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公子生这么大的气呀?给我出来,看妈妈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阮凌寒原本以为对方也就是个有钱的富二代,不成想竟然是尚书家的公子,倒是颇为意外。
那尚书公子却并不给管事妈妈面子,冷哼一声道:“严妈妈,你少跟我来这套,快叫柔雅出来!爷今天要是见不到柔雅,就派人砸了你这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