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与肉(1 / 1)

不凡脑海中翻腾着,一直在想着器灵小姐姐说过的那番话。“你这个躯体的孩子被人推下悬崖。”

“现在应该能记起他临死前的一些片段,那是你俩记忆的重合。”

“你这具身体的主人有个小妹,她叫迪儿。”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被谁推下了山崖?迪儿妹妹不到六岁却能下河捕鱼?蓝洛镇是个什么的所在?陨石坠落会给这个星球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不凡闭上眼睛,痛苦的思考着。记忆碎片的重叠,对大脑的冲击使得他异常的痛苦。是的,就是痛苦。悲伤、无奈、愤怒、痛楚、爱怜、不舍,诸多的情绪,挣扎着从记忆碎片中钻了出来,纷纷涌进他的脑海,一时间不凡脑袋像要炸开一般。“嗯!”

不敢大声嘶吼的不凡,用低沉的“嗯”声释放着那股痛楚的记忆。识海中一股清流涌动,瞬间划过整个脑域,那些情绪慢慢地稳定了下来,运行的轨迹也慢慢的清晰起来。留着眼泪的不凡逐渐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异世界的自己。伊凡,蓝洛镇一位打更老人捡到的弃婴。伊凡六岁那年,老人和伊凡外出农耕。返回时,院子的石桌上放了一个襁褓,包裹着一个大约只有半岁的女娃儿。老人四处找人询问,有没有见过外来的人,遍寻无果,便自己担负起了抚养两个孩子的重担。从小迪儿就乖巧伶俐,帮着伊爷爷洗衣、做饭、打理家务。伊凡虽年龄也不大,但拾柴火、打猪草,照顾小妹样样都做得来。只是,爷爷年级也大了,农活儿逐渐干不了了,伊凡便主动下地干活,但基本上也是靠天吃饭,粮食产量极低,勉强够三人度日。伊爷爷懂点汤药,从小时候,兄妹两个就经常被爷爷泡在一缸药水中,说是打熬身体用的。两人身体很棒,从小也没病没灾的。有时候,爷爷也会帮着镇子里的人出个方子,人家赠点米面油盐添补家用。去年秋天,爷爷帮着治疗镇上的一位孤寡老人,汤药缺了一味主药,伊爷爷便独自进云驼山采药去了。可是自那以后,爷爷再也没了消息。那个孤寡老人要把伊凡兄妹俩接到了自己身边,伊凡和妹妹都执意不肯。说是要在家等爷爷归来。老人拗不过二人,便含泪而去。倒是平时,这位老人经常隔三差五的打发人给送些食物过来。加上前两年留存的粮食,偶尔兄妹俩也经常进山去狩猎打点鸟兽、沿河下网挂点鱼类打打牙祭,生活也还是过的下去。伊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跑进云驼山去寻找爷爷,他一直坚信爷爷还活着。云驼山断崖下常年雾气弥漫,从没有人敢下到谷底,据说谷底有食人的蛟。孤寡老人也猜到了伊凡上山寻找伊爷爷的事情,劝了几次不听,便也不再劝了。有一次,伊凡听别人说爷爷是从断崖上掉下去的。他便想尽办法,利用半年时间,编织了一条粗大的麻绳,还特意打了几个狍子,把油脂熬炼,涂抹到绳子上,以防麻绳被雨水浸泡断掉。前几日,伊凡自己偷偷顺着断崖下了谷底。在半腰处,一颗古松探出石壁,像揽怀巨手般的伸展着。伊凡下到此处,立住身子,顺着虬龙般的枝干,慢慢的爬向根部。古松根部有一个小小的平台,旁边的石崖上,竟然有一个直径足有三尺的孔洞。伊凡用火石点亮早已备好的火把,准备探一探这孔石洞。如果爷爷从上面掉下来,松树也许能接住爷爷,为求生存,必然会见到孔洞。也许孔洞内就有爷爷的消息。伊凡匍匐前行进十米,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空间在火把的照耀下呈现出来。忽然间,除去火把松油的刺鼻气味,伊凡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味。伊凡扶着岩壁,顺着异香走去,蜿蜒光滑的石头路非常的难走,几次差点跌倒的伊凡,靠着手脚并用在前行着。一株长了两枚朱红色果子、八片紫色叶子的植物出现在火把的光晕中,异香是它散发出来的。伊凡呆呆的看了良久,使劲回忆着爷爷教给他的药草知识。“八品玄叶朱果”,奇珍灵药篇,最后一章的那个药材。“唉,要是爷爷在多好呀!他见到这个一定很开心的。”

伊凡自言自语的说。他没有在这里停留,朱果成熟还有个把时辰的时间,因为叶子脱落后果子才会完全成熟,但是一个时辰不摘下朱果,朱果也会枯萎。因为伊凡没有盛放药材的玉器,所以等着也没有用处。这要一个时辰后再来摘果子就行。但是,他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围拢在朱果的下面,准备用衣服接住脱落的叶子。嘴里还嘟囔着,“玄叶朱果全身都是宝,遇到了岂可错过。炼体的汤药方子我知道是以玄叶为主,有这几片叶子,我可以继续打熬一下身体了。但不知道朱果的药用是啥,可惜了。”

突然,伊凡盯着前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爷爷以前常穿的鞋子、衣服、花白的辫子。“哇”的一声,伊凡哭了出来,高喊着“爷爷”,疾步上前,想要扶起扑倒在地的爷爷。太轻了。虽说,经过炼体打熬过的伊凡有一把子力气,但要轻松的一只手扶起爷爷那也是很难的。伊凡顺着岩壁找了地方,插下了火把。双手抱住爷爷,反转了过来。紧闭双目的爷爷早已离开人世了,瘦的两腮无肉,整个躯体就是皮包着骨头。爷爷是生生饿死的呀!伊凡使劲的锤着自己的脑袋,大声的哭着。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找爷爷。如果爷爷不见了,自己就马上来断崖下找,定不会让爷爷饿死过去。哭了好久,伊凡渐渐止住了哭声。帮着爷爷整理一下衣服,准备背着爷爷回去。可爷爷抓住衣襟的手怎么也掰不开,只能是拉扯出手中攥紧的衣服才能抚平。伊凡略微用力拉了一下,一个包包从怀中跌落,掉在石头上发出来“叮”的一声。伊凡低头,看到一个布包,顺手展开。原来是一张写满了血字的布,里面包了一把类似无柄短剑的金属。“凡儿、迪儿,不知此书能否送达,随缘吧!”

“家中石瓮下,有你俩幼时随身之物,将来寻亲或可用到。”

“朱果如果能取到,仅凡儿能用,成熟立即一枚内服,一枚涂抹全身,泡入洞底下方水池。”

“玄叶制汤剂,两人炼体可用。短剑来历不明,留于迪儿护身。”

“我之遗体,松枝火化即可。”

“自感时日无多,留书寄情。勿过伤怀。”

这是爷爷临大行前留的绝笔血书呀!伊凡随即按照爷爷安排,出外取来许多松枝,搭建了一个台子,将爷爷放置在柔软的松叶上。然后,转身向八品玄叶朱果而去,因为马上果子就要熟了。将八片玄叶与无柄短剑分层包好,隔着布料放在血书的上下层中。两枚朱果,服用一枚、涂抹一枚,瞬间如内炙外烤,那个才真叫个酸爽至极。伊凡迅速跑到洞底,净身跳入池中。纵然是多次被爷爷用药剂打熬过,但这种疼痛麻痒之感还是令其欲死欲仙。不知过了多久,感到全身如散架般的伊凡爬出了池子,原来池中乳白色的水变成了灰黑的颜色,身体却是光洁如玉。穿戴好衣服,伊凡到爷爷跟前,跪下磕了无数的响头。点燃松枝松叶,在噼啪的声响和烟雾的环绕中,伊凡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洞窟,顺着绳索爬了上去。到了断崖之上,拿出不知名的短剑,隔断了绳子。伊凡主要是怕别人再下去,打扰到在此安息的爷爷。在断崖边,伊凡把短剑插在地下,再次跪下给断崖下的爷爷磕了三个响头。刚要起身,突闻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待他扭转身子,一股大力撞击在他的背后,身不由己的他离开断崖,落了下去。伊凡下落的身体,好巧不巧的跌落在那株松树伸出的虬龙般的枝干上。但是,头部、腰椎的猛烈撞击让他瞬间昏迷,彻底地失去了意识。记忆碎片到此全部与不凡意识重合。进入伊凡识海的不凡小道士恰巧也在昏迷中,如何从树上到家里这段完全是一片空白。按照妹妹迪儿的说法,是一个仙长救了他,并送他回来,还为他接骨,送他丹药。“哥哥,你还疼吗?”

不凡转头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小妹妹。五六岁呀!还是个孩子,本应该在父母的怀中争宠撒娇的年龄,如今却懂得照料他人起居了。只见她端着一个硕大的海碗,颤颤巍巍的渡着步子走到床边,准备要坐下来喂他喝汤。不凡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惜的酸楚,暗自说道:“伊凡,既然我们是不同躯体灵与肉的结合,那么,便用双倍的力量去照料那些给予我们亲情与爱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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