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饶是苏锦眠再淡定,也被云绿这句话给惊到了。
刚入口的消食汤被洒出来不少。
云墨看着她那样,好气又好笑,小心点替她擦掉脸上的汤渍。
微微蹙眉,“喝汤都能呛着,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坐在一边的云绿默默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巾,擦拭完桌面,抬眸,“我是流沙易阳行第四十三代行首。”
苏锦眠思绪渐渐收拢,声音缓缓,“你既然是流沙的人,那你为什么会在密……云墨身边。”
明明乔岚熙说,流沙没有一个人成功混入密阁核心,怎么……
“所以我从来都不在密阁。”云绿听出了苏锦眠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只是主子的大夫。”
顿了顿,又摇头笑了,“至于为什么跟了主子,那就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
难怪了……
苏锦眠突然想起她和云红聊起密阁的时候,云红就提到过红橙黄绿青五人,只有红橙黄三人在密阁担任职务。
云青只需要对云墨负责,而云绿基本不参与密阁的事务,大部分时间跟在云臻身边。
想着这些,她忽然握紧了腰间的乾坤袋,云绿暂时还没见过她的铃兰发簪,应该还不知道她成了流沙副首领的事情。
但这个发簪,云墨和云红还有一些暗卫都见过,虽然他们都不是多嘴的人,但她还是得想办法在云绿知道之前,先了解他的态度。
苏锦眠微微颔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膝盖上敲着,“流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组织呢?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也没在那些话本上见到过。”
自从苏锦眠将那些情报误认为是话本之后,话本这个词就很自然地成为了密阁情报的暗语。
“小丫头没听过的组织何止这一个。”云墨拿了套茶杯,给几人都添上了水,“况且你从我那儿拿的都是最新的话本,没记录流沙很正常。”
云绿也点点头,在一旁补充解释道,“流沙,在八年之前就已覆灭,近几年更是连消息都没有,苏姑娘不知道也不奇怪。”
覆灭了?
苏锦眠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那你能和说说流沙的事情吗?”
云绿看看云墨,又看看苏锦眠,握着茶杯,沉吟了半晌,“聚散流沙,有利则聚,无利则散,四处蔓延,无孔不入。
但流沙说白就是一个市井组织,大家不想依附于各大势力,于是聚在一起形成流沙。
为了方便管理,流沙制定了规矩,凡行内者都得按照这些规矩来办事。”
说着,云绿将手中之水饮尽,感叹道,“流沙已经绵延数百年,却不想在我这一代终结了。”
苏锦眠眉头微蹙,看来云绿不仅不知道她成了流沙副首领这件事,甚至连流沙还存在都不知道。
“你刚刚说你是易阳行的行首?”她拿起茶壶给云绿添了些水。
“嗯。”云绿点点头,“流沙五行,兰花、千手、鬼杀、易阳、仙流。通俗点讲,就是雅伎,小偷,杀手,蛊医和骗子。”
苏锦眠一愣,“所以你会蛊?”
“会一些,但不算精通。”云绿又看了云墨一眼,才回头同苏锦眠解释,“易阳一门,行首接任后,都会收两个弟子,一个教医药,一个教蛊毒,而我学的就是医药一脉。”
“纵横?”听到他这么说,苏锦眠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纵横是一种捭阖之术,源于阴阳思想。
如果把“纵”理解为救命的药,药效太好疾病全无,那么药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所以就需要有人去制造新的疾病,这就是“横”。
纵横者相互对抗,这一点和蓝星的鬼谷派思想是相似的。
“苏姑娘挺清楚的嘛,”云绿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伸手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烟袋。
苏锦眠看见了,轻轻抬了抬下巴,“抽吧。”
云绿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云墨,见云墨不反对,才掏出烟杆点燃。
抽了一口,半眯着眼睛,“拜师后,两名弟子各自修炼十年,然后进行比拼。
胜出者就是下一任易阳行的行首,可以学习另一脉的知识。失败的一方要么选择死,要么服用子蛊一辈子臣服。
当年流沙内部出现矛盾,鬼杀一行叛变,我匆忙继任行首,还没来得及学完蛊毒知识,易阳一行就出事了。”
说完,云绿好半晌没有说话,烟杆拿在手上,任由里面的烟叶静静的燃烧。
“这么庞大的组织,怎么会说灭就灭呢?”等了云绿半晌,苏锦眠才淡淡开口。
云绿敲了敲烟杆,飘散出来的烟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缓了缓情绪,回答,“当年的流沙首领被暗杀后,鬼杀行首继位首领之位,其他不满他行为的行首或死或隐退,
兰花行行首被俘后被迫成为禁脔,手下的那些姑娘全部被训成了靠色诱获取情报的燕子。
她原本以为她自己一个人的牺牲能换得那些姑娘的平安,最后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选择自我了断。
之后,鬼杀正式宣布脱离只余一行的流沙,成立鬼城,成为当年大夏最大最凶残的杀手组织。”
再之后的事情,苏锦眠也知道一些。
大概在两年前,云墨带着密阁围攻鬼城,鬼城覆灭。
所有的燕子和乌鸦归顺到密阁,作为外围成员收集情报。
也有一些侥幸逃脱的人,例如一号那样的,靠着为别人做事活了下来。
一斗烟很快就抽完了,云绿将烟杆收了起来。
他看着苏锦眠,同样是好奇,“苏姑娘怎么突然对流沙感兴趣了。”
苏锦眠看着他,表情有些严肃,“如果流沙重聚,你会怎么选?”
云绿沉默了。
流沙组织源于市井,只要这些行当还在,流沙就永远不会灭绝,只是暂时消散了而已。
他挺认真的思考着,答案其实早就有,只是在心里再确认一遍,“如果流沙重聚,作为易阳行的行首,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去支持。”
说着他抬头望向苏锦眠,表情同样郑重,“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选择不入密阁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