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苏锦眠坐直了身子，翘起二郎腿，手指轻轻的在桌面敲打着节奏，等待云红的反应。
云红低头，重复了一遍苏锦眠的话，“是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苏锦眠站起身来，给云红亲自倒了一杯茶，“今天早上，云墨问我，昨天的射击比赛，我明明可以全部命中十环，却为什么未尽全力？”
她的话题转移的太快，云红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件事情，只是开口，“为了打击对方的信心，从而赢得比赛？”
果然，连云红也误会了。
苏锦眠笑着摇了摇头，“在我小的时候。我受到的教育一直告诉我枪打出头鸟，所以即使是我很在意的事情，第二能做到的就不会去争第一。
可是最近的经历却告诉我这未必是对的，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这个习惯还要不要这样坚持下去？”
如果昨天她一开始就把把十环，或许只是普通的惊艳，但现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风格，这个没有办法评论对错。”好半晌，云红声音喃喃的说道。
苏锦眠明显的感觉到云红不在状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在担心云黄？”
闻言云红收回了望向地牢的视线，看着苏锦眠，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苏锦眠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撑在身前的桌面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很是慵懒的开口。
“那如果我说我其实有很多办法消除云黄对我的误会，但是我懒，我不作为。任由他的怀疑在心中发酵，才导致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状况，你会不会恨我？”
早在两个月前的那次谈话，她就可以和云黄解释清楚，只是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费力气。
她并没有打算和所有人都做朋友，所以云黄对她的偏见她从不理会。
云红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苏姑娘没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做这些事情，这一切都是云黄他自己的选择。”
云红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苏锦眠可以听得出来，他很难过，似乎在挣扎。
他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似乎下定了决心，“苏姑娘，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过分，会让你为难。但我还是想求您，救云黄一命。”
她那么聪明，若是她想，一定能救下云黄。
苏锦眠抬起头，转身坐到了石桌子上，两条腿轻微的摆动。
“既然知道为难，为什么还要开口？”她歪着脑袋，轻声的笑了笑，“云红，我可从来没说要了他的命。”
云红嘴唇微张，最后叹息一声，“我知道，就怕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和苏锦眠相处这么久，他知道她不会轻易要了人性命。
云黄的所有刑罚加起来，即使翻了三倍，若是往日的云黄，他相信云黄也是能扛得过来的。
但他太了解云黄的过去，经历了无数次亲近之人的背叛。
他的所有战友全部死在别人的阴谋下，这才让活下来的他没有办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把调查苏锦眠身边的人这件事情，瞒而不报，对于云黄来说，这就是对于云墨的一种背叛。
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情，应该没有人比他自己更难受。
可错了，终究是错了。
昨夜他们去找云黄的时候，云黄并没有反抗，反而非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他是自己走进地牢的，整个过程只说了一句话，“以后主子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既然他自己想死，那你凭什么觉得我救得了他？又凭什么觉得我会费心思去救他？”苏锦眠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断了云红的念想。
云红轻笑一声，有些无奈，“那能不能请苏姑娘带我地牢，我想陪兄弟走完最后一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云红有些坐不住了，抬起头来，“苏姑娘……”
云红的语气，突然让苏锦眠想起那日叶落谷的云黄。
云黄那时为了救云红拿剑指着自己，但最后下不了手。一个快两米高的壮汉，在自己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哎……”苏锦眠淡淡的摇头，“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她的目光看向黑市的方向：对不起了，小虎子，姐姐终究是心软了。
这是苏锦眠第一次下地牢，这是整个山庄内云墨唯一不让她来的地方。
此刻她感受到通道内刺骨的寒意，仿佛一步一步走进地狱。
云红沉默的在前面带路，直到在一个大门前被暗卫拦住了去路。
苏锦眠上前一步，轻声开口，“让开。”
负责外围守候的，都是苏锦眠的暗卫，见苏锦眠开口，犹豫了一下，“苏姑娘，你要进去吗？”
苏锦眠点点头，那人立刻去里面通传。
没过多久，前面的门就打开了，一股潮湿腐烂的气味从里面传出，还伴有一丝丝的血腥味。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带着云红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地牢的灯光很昏暗，但对于看不见的苏锦眠并没有什么区别。
灵力向四周探查，她只觉得周围的人很多，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这是她进云眠山庄来，见到人最齐的一次，比上一次云黄为队友送葬还多。
坐在主位的云墨站了起来，目光静静的落在苏锦眠身上。
“丫头，你来了。”
苏锦眠缓慢的走了过去，在离云墨三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
她保持着姿势没有起来，只是略微抬头，“阁主说过，这件事情可以交由我来处理，不知道现在这话还算不算数？”
面对云墨，苏锦眠少有的客气，仿佛自己只是云墨的一个普通下属。
云墨看着苏锦眠有些出神，他讨厌她这种太过通透，太知分寸的样子。
他走过去，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苏锦眠有些心疼，“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用跪。”
苏锦眠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这是公事，还是守些规矩的好。”
“你先起来。”云墨伸手，将苏锦眠扶起。
他抬头看了一眼跟在苏锦眠身后的云红，眼神微眯，似有怒意，“有人让你来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