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蓝此来,其实不只出乎苏廷预料,也出乎场中所有人预料。
以元可可几人所想,虽以张朝宗所言,当初戚蓝所谓屠灭乾元道满门,实则不过是在为向天心清理门户,寻常未被归海侠收买的弟子,如她,如冷清诸人,也如沫儿这般看势转头之人,都未被杀掉,可见戚蓝当时所为,并非是在肆意杀伐。不过是乾元道被归海侠渗透过深,大部分弟子,乃至道主、宫主皆被洗脑,才致有似屠灭满门之状。
而经昨日与苏廷一战之事,几人已知戚蓝是被误会,心中该是颇有怨艾,如此却还愿前来相帮,可见对于苏廷,对于苏廷所行所图,她还是难免关切的。
而戚蓝此来,自是更出乎幽朔王预料。要知此地可是幽朔王大军驻地,守卫自是森严无匹,如此还能被一名女子单骑闯入,且之前未有任何一人通报,可见她修为有多叵测。从另一方面来看,又可看出幽朔王所谓的大军营帐,防备有多虚弱。
麾下最为得力的幽玄四将,刚刚被苏廷尽数杀败,此刻却又出现大军被人随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地场景,于幽朔王而言,可以说是一番无与伦比的巨大打击。
以手中如此不堪之兵,竟还要南伐奉州,自拥上位,岂不可笑?
幽朔王的挫败,在场无一人理会,仍是对戚蓝此来,各人各有所想。
至于误会一事,苏廷有意解释,却是无从开口,所幸戚蓝似乎并无介意,也只得暂且作罢。
如此便至翌日,苏廷领坠儿、碎星与战锤三人,同行几人一同登上战船,不多辞行,便扬帆入海,循战锤所指线路,向幽冥海深处而去。
“这船,可真大啊!”
陆舒依在舷甲上来回走动,时而举目望天,时而趴上船墙,低头看着丈许下的海水,满目兴奋雀跃神色。
元可可四人虽也是兴奋异常,却也只是好奇四望,而非似陆舒依那般毫不掩饰。
战锤手中拿着海域图立在船头,时而低头拧眉凝看,时而抬头看向前方,虽两番来过东洲,虽所指线路避过了颇多凶险,但他仍需时时仔细,他知道,有些所在,只是丈许偏颇,便有可能将战船引入大凶大险之境。
海风虽不似松林之中那般冷彻,在寒冬时节,却也颇是彻骨,吹起戚蓝鬓间秀发,现出她微蹙的眉头。
戚蓝并未似几人那般兴奋异常,刚刚登船入海时,她也确有片刻激荡,只那份表情,却很快湮灭在她素如平常一般的冷淡面颊。
此刻,她正斜撇着畏缩在一角的坠儿二人,此二人自登船以来,便是如此畏畏缩缩,眸中皆是惊恐,对于将要到达的归程,有着无法掩盖的恐惧。
“二位姑娘,毋需如此心怯,我已作过保证,此番至瀛边岛,定保二位安……唔……”
苏廷边向二人靠近,口中一边说着,只是,安慰之话未及说完,便伸手捂着口鼻,疾向船帮跑去,随后,便是趴着船帮一番哕吐,肠子都似要吐出了。
“晕船?想不到,弟弟竟然这么不中用?”
苏廷动静不小,陆舒依自是听到了,远远看着,却是并未上前,只满脸嫌弃的一声揶揄。
“许是,紧张了。”
苏廷虽已是面色青黄,却仍不由出口一番解释。
却在此时,立在船头的战锤,陡的一声喝:
“不好!”
语气中,满是仓皇。
“咋的了?”
陆舒依一声询问。
“海匪!是海匪!”
战锤说着,已然退了回来。
“海匪?是海盗吧?”
陆舒依轻语一声,却也是一惊,急忙抬头看去。
只见,前方似平湖一般的海面上,正急速驶来一艘轻船,虽离得颇远,但也能看到其船身一片破烂,些许地方,有着大片焦黑,该是冲战所留痕迹。
“这哪儿来的海盗?加勒比的?还是索玛里的?”
陆舒依一语疑惑。
战锤却是眉关紧蹙,连连摇头:
“不知,我等来时,此片海域一片安宁,不知竟是藏有海匪。”
“躲开,不就罢了?”
跟来看见的几人,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态度,对于直直冲来的海盗轻船,实无太大在意。
“晚了!”
战锤仍是蹙眉不展,满脸忧虑道:
“我等所驾战船,桅低船重,本就不已行速见长,定是跑不过那轻船的。”
“无恙!”
苏廷抹着嘴走来,挥袖凛然道:
“海上匪患,本就滋扰边境渔货,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诛灭……哕……”
一语未毕,腹中又是有感,慌忙就近趴在船头,低头哕吐不止。
“咦~恶心~”
陆舒依又是一脸嫌弃,慌忙向后躲开。
余几人虽未言语,却也是不动声色退出几步。
而此时对面轻船上,船头正立着一名头戴毡巾的独眼男子,已是看到了战船上场景,不禁哈哈一笑,转身对着身后手执兵刃的几人道:
“不过是哪家公子带妹出海的闲船,先搜了财物,再捉下女眷享用。至于那呕吐不止的公子,绑了要挟本家便罢。”
身后登时一片欢呼。
离得愈近,独眼男子看向战船的单眸,却愈是光芒四放,只因他看到了船上陆舒依与戚蓝几名女子,不由啧啧称叹:
“好几个国色生香的小娘子,个个生的是不输天上仙女儿,这回捉来,皆先入我船房,待我享用得意,皆赏与你等。”
其后几人,自也看到了战船上陆舒依几名女子,也皆是目光炯炯,欲念横生,听闻头领所言,虽有些不快,却是须臾便转了心性。
便是后用,决计也是不错。
这边海盗几人正计划抢下后事,那边苏廷却已稍稳了肠胃,刚刚起身站定,便听嘭的一声,海盗轻船已然撞在了战船斜侧,战船一个不稳,其上众人皆是一番趔趄。
哒哒哒!
随几声脆响,刚刚稳下身形的众人,便见几枚钩爪已嵌在了船墙上,只须臾,几名海盗便循着绳钩递次上了战船,动作颇是迅速,该是熟稔于此。
“山水相逢便是缘,我等此来不作闲。一条钩索一好汉,不单为色也为钱!”
独眼男子朗朗一声,便抽出腰间弯刀,直指立在最前的苏廷,意即此船便是被劫持了。
“韵律,竟还可看。”
元可可毫无怯意,竟是一声赞叹。
“嗯!韵脚是an。”
陆舒依也是颇识词律,点头一声评语。
独眼男子听言转头,单眸眯成一条缝,道:
“小娘子不但姿貌不俗,声音也如此清灵,若是被我压在身下,该是无上美事。”
“放肆!”
陡的一声响来,却颇显有气无力。
众海盗循声看去,却见开口者,竟是刚才趴在船头呕吐的那公子。
独眼男子上前一步,弯刀直逼苏廷颈间,道:
“此番,已无你多言之处,若再有声吠吠,勿怪我刀口染红。”
“你,可以试试。”
苏廷玩味一笑,大展脖颈,眼眉下挑,示意他劈上一刀试试。
“哦?那便,试试?”
独眼男子似从未听过如此要求,不信到已笑出声来,手中弯刀寒芒一闪,便直向苏廷脖颈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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