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月知道,剑胚自也明白,一万年前,任风云之所以频频针对不灭罗汉体,原因确是很多,但一大要因便在于罗汉身。
身俱不灭罗汉体者,一旦修得罗汉身,其成就便是寻常修者拍马也难及者,升阶、突破、破界之速,于寻常修者而言,皆是不可想象之快。
不只如此,同阶之内,乃至同境界之内,此种修者都比寻常修者要出色太多,可谓是修灵之中,天然打破修者之间平衡的存在。
“只是,脑子不行这事儿,体魄上的优势,不知道能不能弥补。”
剑胚看着那几条金色弧线,喟然一叹。
万年之前,剑胚便颇为看重不灭罗汉体,如今,自是一样。
“只是,他的未来,会不会真像任风云担心的那样,堕入魔道。”
风倾月也是看着那几条金色弧线,也是喟然一叹。
只是,她的话声太小,身边众人皆未听到明白,而她的叹声,却是让众人一番不明就里。
不过,便是他们听清了风倾月所言,听到了“魔道”二字,怕是也难度出其中利害。
如怀夏之前所言,世间万物,皆循道法,道法凡九重,魔道便是其中之一,而众生,不论修者、不论凡俗,所在之道,皆是万灵道。
道法虽皆循天理,相互却大有不同。便如万灵道,万古以来,凡人类,凡灵兽,乃至山川草木,皆在万灵道之所范畴,其涵盖之广,其括容之盛,纵万古以来,可参透者也是寥寥。
遑论在此之外,还有八重道法,每一重道法之所涵盖,之所包容,比之万灵道,皆是只多而不少。
天地朗朗,万古悠悠,宇宙之所浩瀚,魔道之所意指,毋说风倾月,便是任风云再世,便是活了几个纪的剑胚,怕是也难详说一二。
……
场中,苏廷虽是单臂,剑光飞舞间,却是将那些光芒挡得愈加顺手。
他愈是顺手,金狮额上的青筋却愈是突兀,远远看着,似爬着几条靛青色蚯蚓一般。
他愈是顺手,风倾月却愈是担忧,原以为他不过是以突破为用,力战不敌下,引天罚御敌而已。如此看来,他,怕是还有更深意图。
“难道,他知道什么是魔道?难道,他心中的想法,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期?”
风倾月心中怔怔想着,眸中怔怔看着。
而剑胚,却并未想到如此之深,只是仍在观望:
这苏廷,有时候看着挺靠谱,有时候却跟个呆子一样。
这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真特码的……纠结!
战,不知又过去多久,半空云中那些古字,颜色已是有了些黯淡,胎鹤一刻抬眸,已满是金色的眸中,也是加重了黯淡。
而并立一处的金狮,眸中已是苍白一片,似还隐隐多了几层血丝,额上怒起的青筋,也已满是不甘、透露着绝望的不甘。
“也许,用不着突破了。”
罗汉身之威,风倾月还是有过见识的,但灵宗境的罗汉身,她却还是头一回见,静观战局的眸中,早已多了许多赞许。
“天色,似是阴沉了。”
不知是谁,不期然出口一句。
天色?
如此时候,还有人在意天色?
王府众子弟,脸上皆是不由一嗤,不屑于一顾。
而风倾月闻声,却是猛然抬头,向夜空中看去。
一日的随意形象,却在这几刻的失态下,荡然无存。
眯着眼细看须臾,风倾月却是轻咧了嘴角:
“看来,他还是选择了突破。”
口中虽是随意,但她心中却已满是震撼与不解。
震撼,乃是震撼于苏廷压制灵气之巨,催出罗汉身之后,竟还有多余灵气助力突破。
不解,则是不解于,场中胜负已分,如此时候,为何还要突破?岂不是多此一举?
见风倾月抬头,停风王等人也随之抬头看去,只见高天之上,正隐隐凝聚着一层乌云,遮天蔽月,比之金鹤阵那团三里云层,不知广阔了多少倍,也不知厚重了多少倍。
乌云之中,似乎藏着数百头隐隐欲动的庞然飞兽,这些飞兽,似乎正在乌云之中游走,而那层厚重的乌云,似乎就是困锁灵兽的牢笼。
地面上,苏廷的动作愈发随意,而高空中,隐藏在乌云中的困兽,冲撞云层的动作就愈发猛烈。
隐隐的金光,由暗至明,逐渐幻成一道道金色奔雷。轰隆之声,自九天而来,更是震彻数十万敌寇。
“这……这才是……异象!”
惊呼之人,比刚才见到三里乌云时,更甚不知多少倍。
如此异象,停风王府众人,自也是看到了,脸色也皆不由生异。
而其中,最为目瞪口呆者,自是停风王及冯子韦、冯子社三人了。
他们皆已破灵,如何不知,此所谓异象,便是破灵界修者突破时,之所现。
“这,便是苏廷突破之天罚?”
停风王心中惊骇,已是无法自胜了。他探得过苏廷经历,知道他体魄异于常人,虽非破灵界,突破却仍能引动天罚,也从风倾月口中得了确认。
却绝难料到,苏廷之天罚,声势竟会如此浩大。
眼见乌云聚,眼见奔雷走,眼见漩涡成。
便是风倾月,望着那团隐隐成形的金色漩涡,眸中也不免生出一片异色。
高空中缓缓旋出的金色漩涡,单说其径,便甚过金鹤诀那团云层几倍,将半空中正在激发光芒的云层,照的失了颜色,也将整片大地,照的如同白昼。
“儿子见着老子了,真他娘的有意思。”
风倾月所言,自是在指高天之上那团乌云,与金鹤诀所形成那团乌云之比。
一个遮蔽天空,一个阔只三里,高天之上仅那团漩涡,便将金鹤诀那团金色乌云比了下去。毋说城墙上诸人深以为然,便是城下那数十万敌寇,若是听得风倾月所言,怕是也会点头称是。
阵阵风起,飞沙走石,将仰头结舌的敌寇,吹得东倒西歪一片。
整了衣冠,他们却仍是怔怔看着,却不知致命危险,正在步步接近。
如此场景,周围众人皆已看到,遑论金狮与胎鹤二人。
二人被禁术反噬,已然再难堪受,尤其胎鹤,眸中早已是金光一片,脸上也现出痛苦之色。
“杀!胜!死!苏廷~”
而金狮,脸上被禁术反噬的痛苦,却被疯狂所掩盖。
疯狂,最后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