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日已西斜,敌寇再未前来,也未遣被控将士来袭。一片石屋又现宁谧,起炊烹煮者,搬石筑屋者,言笑恬恬,与俗世颇不相同。
静在期间,也能有瞬息恍惚,所谓南洲敌寇,似乎颇是遥远。
直至星辉洒下,苏廷适才开眸,一日不吃不喝,身体已颇为不堪。而身旁石桌上,冯白已备好了饭菜,苏廷一日不食,她也一日而陪。
看着石桌旁的冯白,苏廷心中颇是感激:
“白姑娘……”
一语未毕,苏廷眼前倏然一变,所见景物似被双目吸纳一般,急速向后,而被石墙挡了视线的石屋外,一座座石屋,一片片灌木,再远,河中一朵朵浪花,至远,乃至山上一块块巨石,都如过影一般在苏廷眼前闪现。
便是有着遮障,外边景致,苏廷却仍是看得一清二楚,乃至夜虫萦绕叶下,倦鸟垂头微歇,在他眼中,也皆是一片了然。八壹中文網
所见、所闻过于多,若是之前,苏廷心中定是难以堪负。而如今,经了《心诀》修炼,便是漫山诸细皆入苏廷心识,他也无甚不适,甚至能轻易将所见分类,何种有用,何种却只是旁衬。
“苏公子?苏公子?”
冯白见苏廷眼神呆滞,不由伸手轻轻摇了两下。
苏廷这才回眸,转头又向冯白看去,眼瞳却倏然睁大。
“无量!”
一语尴尬,苏廷慌忙转过头去,只是片刻,却又转了回来,眼中恋恋不舍。
因他注目冯白之时,已不似往日那般,只能看到那张绝俏面容,周身衣物所遮之躯体,竟也被他看得清明。
娇似春笋,细如明川,肌若凝玉,峭恰峰峦。
欲隐还现之下,苏廷不禁耳根通红,鼻血冲头。
不想自己修炼《心诀》,竟还有如此妙处。
苏廷聚目看着,对剑胚已是无限感激。
“苏公子?”
冯白见苏廷吃吃作态,紧紧盯着自己颈下,也不由低头看去,随即倏得抬头:
“苏公子……也看得见?”
也看得见?
何为也看得见?
苏廷一愣回神,弱弱问道:
“白姑娘,知道我看得是如何?”
冯白淡淡点头:
“自是知道。苏公子的……我也可看到。”
“啊?”
你也看得见?
苏廷一怔,慌忙伸手捂了一下,随即抬头,却是陡然疑惑:
“白姑娘,你不……捂捂吗?”
冯白却淡淡一笑:
“苏公子心虑纯良,我又何必要挡?”
好罢!
非是我下作要看,而是你执意不挡,那便怪不得我了。
这《心诀》,果然妙不可言。
“小侠!”
身后,一声淡淡唤声,苏廷这才两眼依依,满脸不舍的扭过头来。
“卧槽!”
一回头,苏廷便是大惊不已,眼前那具曼妙,只因自己转头,却变成一具枯藤老树。
辣了一眼!
“前辈请自重!”
苏廷慌忙抬袖挡下,却陡然一愣,又回头看向冯白:
“白姑娘,是否也可看到……怀前辈?”
“老夫便在此处,怎会看不到?”
怀夏一脸不解,刚才便是他在唤苏廷。
冯白却淡淡一笑:
“若是想看,自看得到,若不想看,不需端注于此,便看不到。”
苏廷闻言,脸色滞滞:
那,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
怀夏却直直走向冯白,疑惑出声:
“姑娘,莫非是老夫传法太多,让小侠走火入魔了?怎会呆滞如此?”
他心里已经暗道不妙了,毕竟看来,苏廷之天赋,还是相当惊人的。若是因自己之失误而致其走火入魔,那便真是太可惜了。
冯白淡淡摇头,示意怀夏勿需多虑。
“苏公子,且静心凝视,勿作诸般乱想,此番心障,自会破除。”
冯白以为,苏廷一天静修,皆是在修炼符箓,虽不知他灵识为何会精进如此,竟达可透视人身之效,却也并未多问,而是开口一句建议。
毕竟于灵识之修为,相比于苏廷,自己还是颇有所得的。
苏廷闻言闭目,如冯白所言那般静心,须臾张目再看,眼中确是不见了怀夏那枯藤老树,只是,冯白那香玉之躯,仍能看得清楚。
也……不错!
不管如何,也算是有了些恢复如常,苏廷便转身问向怀夏:
“前辈,天色已晚,为何不早回去歇息?”
“回去?回去何处?”
怀夏一声质问:
“此处便是老夫石屋,老夫还能去往何处?”
嗯?
苏廷一愣,这才想起,昨日与冯白来到这处半山山谷之后,便是怀夏见她昏迷,才引两人在此石屋中歇息。不想此处便是他的居所。
此番,竟不是怀夏赖着不走,而是自己鸠占鹊巢了。
苏廷讪讪一笑,脸上颇为尴尬,也无意坐下吃饭了,领着冯白便要起身离去。
“小侠。”
未出石屋,又被怀夏叫住:
“符箓咒术,习练的如何了?”
“符箓?”
一日都在修炼《心诀》,苏廷竟忘了此事,只得又是讪讪道:
“还在感悟,还在感悟。”
此言之意,便是并无所得了。
怀夏闻言一愣,这苏廷之天资,看着也是不弱,只是些咒术,怎会一日无得?
想自己,当日得此诸多咒术后,一日可是至少能修成两道。
是自己太过妖孽了?还是高看了这天澹城第一天才?
怀夏之心思,苏廷已是看得清楚,却并未出言解释,而是继续领着冯白,一同出去了……
河畔石屋错落,人声沉倦,两人闲步走着,皆未做言语。
苏廷正低头感受着周遭万物,一日修炼《心诀》,他也是颇有所感。
座座石屋中,起灶做饭之声,稚童嬉闹之颜,夫妻闲话之景,都被苏廷心识探得。
如此这般,清晰似眼前之事,他之前可是从未感受过。
散漫般查着周围闲适,一道声音软嬬而至:
“苏公子,可是,颇有心得?”
苏廷侧眸,冯白并未开口,也并未看向苏廷,只是与他并肩,缓步走着。
“确是颇有所得,如今我之灵识,怕是与白姑娘也可一较。”
从后方看来,两人只是静静走着,并无一人开口。但苏廷在灵识之中,却已与冯白谈了一番。
“那……恭喜了。”
冯白淡淡道,对于苏廷灵识超越自己,似乎并不在意。
“可否一试?”
苏廷首次感觉灵识如此清明,不禁想与冯白试验一番。
“不必了。”
冯白语气仍是淡漠,脸上,也依旧云淡风轻。
虽知她无意,怎奈苏廷灵识刚有所得,颇是技痒,不做详请便探出灵识欺向冯白。
要知道,因灵识一直不及冯白,他从未主动如此。
不过,对于冯白之心识,他也是颇为好奇。
到底是如何心境,竟会淡定至此,她对于自己,又究竟是何种心思?
山风软软而过,两人再次相依坐在河边,星辉下一片恬然,却不知,两人之灵识,已然纠葛一处。
对于苏廷的鲁莽探入,冯白并未凝下灵识抵抗,而是心识之中门户大开,任由苏廷的灵识横冲直撞。
《灵尊锻》,《灵尊筮》,以及如浩海一般的晦涩古籍,这些,便是冯白心识之中的所有。
除此之外,苏廷愕然发现,今日怀夏传于自己那诸多符箓咒术,在冯白心识中,竟也尽数都有。
苏廷不禁暗暗惊叹。
要知,怀夏可只是将这些咒术片刻展出,又如此般多,冯白竟能一目便尽皆记下,灵识之境界,自是自己无法可比的。
“白姑娘,为何不作反抗?”
惊叹之余,苏廷也是疑惑,她为何任由自己灵识探入,而不作丝毫反抗,若是她作出反抗,纵是自己已有《心诀》为辅,该是也难过上三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