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乙，怎么能和爷这么说话。”午丛怒喝道。
“无妨。”周靖言转过身，看着情凄意切的巳乙，漠然道：“当年你要报恩，如今也算是报完了，自行离去便好，吴忧那里给你准备了钱银，足够你花上一辈子。”
巳乙一听这话，慌乱的跪在地上：“主子当初救下巳乙一条命，巳乙这条命便是主子的。”八壹中文網
“去留随你。”周靖言不再多说，背着手迈出了大门。
午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巳乙，欲开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走了出去。
听着午丛的脚步声消失，巳乙眼中的泪水再也积攒不住，潸然流下。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根代表身份的细绳，这是当年相府被抄家，她从府里逃出来后，周靖言递给她的。
自此，她成了他手中的暗卫。
她拼命的训练，只为能帮周靖言分忧。
她很少能见到周靖言出现在营地，但每次只要他出现，她的目光就会随着他走，是这个男人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周靖言从来不笑，她从没见过他对谁展露过笑脸。
父亲在朝为官的时候，她也曾见到过周靖言，那时候他还住在宫里，被二皇子欺负，将他一脚踹进御河，她远远的看着他顽强的从河水中爬出来，一声不吭。
他的隐忍，他的谨慎，他的坚韧......
她以为，她可以一直以巳乙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那天，上级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将她从营地调了出来，去了周靖言林间的木屋，为了保护一个女子。
自那以后，她便受命潜在中塔之上，远远地盯着那个院子，只要挂了灯笼，她就要前去。
她不想多想，却一点点目睹周靖言因为徐晚晚而改变。
他会看着她笑，他会保护她不受徐寒月欺负，他会为她赢玉坠子，他会亲自来检查他和她的婚房......
巳乙可以接受周靖言一辈子不笑，却不可以接受周靖言只对着那个女人笑。
她可以接受周靖言的一切阴狠手段，却不可以接受他为了徐晚晚想要放弃一切。
进了营地的人，便是死士，不得有七情六欲，只能无条件的服从命令。
她斩断了一切，唯独情。
恶念，在心里慢慢滋生。
......
四月的尾巴，春意阑珊，柳絮轻扬。
徐晚晚被母亲拉着试穿嫁衣，京城最好的几位绣娘一起绣了半个月，刚送来就被徐夫人拽着来试。
一袭裙装，张扬放肆的红，配以金黄刺绣点缀，内穿红娟衫，肩上披霞帔。
徐晚晚穿戴整齐立在徐夫人的卧房，丫鬟们都看呆了。
徐晚晚往日的打扮过于清新素雅，穿上一袭红装，美艳的不像话。
还有六天，就是嫁人的日子，徐府上上下下皆挂灯结彩，吉祥止止。
周靖言的新宅院已经修葺好了，徐晚晚原想着抽时间可以去看看，倒让徐夫人给拦下来了。
新婚夫妇婚前是不宜相见的，徐凌代为跑去看了一眼，只带回来四个字：富丽堂皇。
行吧，徐晚晚只能带着这四个字反复脑补。
夜幕低垂，徐晚晚在房间里吃着点心。
因为要嫁人，徐夫人竟然严格的不让她吃这些会发胖的点心，只为了婚礼那日的仙姿动人。
徐晚晚咂舌，她的喜袍那么厚，谁看的出来她多长了几两肉。
却又不想再听母亲唠叨，只好自己窝在房间里偷偷吃。
巳乙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海明海茹皆不在，她看着漫不经心吃点心翻着书页的徐晚晚，恭敬的垂首道：“主子想见姑娘。”
“周靖言要见我？”徐晚晚合上书本，“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呀？”
巳乙不说话。
“难不成有什么惊喜？”徐晚晚嘟囔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点心的碎屑，“走吧！”
这还是第一次，不是周靖言来找她。
许是因为徐夫人说汶忠良新婚前不能见她，所以，便让她去找他，就不算坏了规矩？
徐晚晚穿上外裳，准备往大门去走，却直接被巳乙拦腰抱住，越过了徐府的围墙。
忽然的腾空吓得徐晚晚惊呼一声，好在四下无人，没人听见。
马车停在墙外，徐晚晚便上了马车。
她对周靖言足够信任，也自然对周靖言身边的人足够信任，是以，完全没有因为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而多想。
车子越走越颠簸，京城的石板路皆是平平坦坦，徐晚晚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开始头晕眼花，她艰难的将车帘掀开看，四周皆是荒野。
马车车轮似是滚过了一块石头，重重的颠了一下，徐晚晚头磕在窗框上，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双手被绑于身后，面前的巳乙，一直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
周身，皆是腐臭的味道，徐晚晚被呛得鼻腔酸胀。
她垂首去看，身下，皆是腐尸，森森白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白光。
“你醒了。”巳乙冷漠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说话一直是没有什么情绪在，就像是个朗读机器，但这三个字，徐晚晚却听到了里面明显的轻蔑。
“探子来报，皇上命不久矣，回天无力。”巳乙缓缓开口。
徐晚晚不明白，她为何无缘无故说这句话。
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上马上就会死，周靖言，最迟两天后就要成为新帝。”巳乙嗤笑一声，“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你却觉得你能坐享其成，徐晚晚，你不配！”
“你配不上她，你只是个商贾之女，他位居高位，娶了你，就是他一生的耻辱。”
巳乙看着想说话却开不了口的徐晚晚。
她什么都没做，却可以分享周靖言带来的一切荣誉。
而她，为了帮他完成大业，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本不该女子做的事情。
可最后呢？一切都要让面前这个女人揽去，她不甘。
“我喜欢了他那么久，若不是你的出现...不过恰好，他也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巳乙不愿再多说什么，自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徐晚晚一眼就认出来，那匕首，是她送给周靖言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