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到讶异。
段逍恒怀疑自己听了段天方夜谭。
……一伙的？谁和谁？
一时间他竟然觉得当耳背也挺好的。
樊羽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眼眶竟然泛了红，语气也惨兮兮地。
“我之前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结果还遇到骗子。”
叶临手足无措：“额，你、你先别激动，把前因后果说一下呗。”
宋轻尘一脸懵，但想起自己也被骗过，不免生出同情。
“他就跟我说，可以带我去找我师父，然后就把我关到了这个破地方。”说着伤心事，两行清泪就滑了下来。
众人沉默。
结果半分钟过去，樊羽噗嗤一声笑出来：“嗨呀，跟你们开个玩笑啦！瞧你们吓得。”
“…………”
有种要被群殴的预感，樊羽很快便恢复正经，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其实我刚才这么说，主要也是为了完成我的系统任务。”
“……有毒吧你？”叶临跟上去，“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啊，能不能说清楚点？”
“我的系统，全名叫‘扮猪吃老虎’。”樊羽换上诚恳的表情。
“按照规则，每当我装得弱小无助的时候，生存积分就会增长。如果能获得同情，还有格外积分。而就在刚才的五分钟内，我从你们身上已经获得了不少积分，足够我再活一个礼拜。”
“……”
听上去情有可原，可再次被骗，宋轻尘难免觉得郁闷：“那你之前向我们求助，难道也是为了……”
樊羽没有否认：“唉，逼不得已，被迫演戏……”
“不是，那他们为什么要揍你啊？”叶临不解。
“说实话是我故意去招惹他们的，至于为什么往厕所跑……下意识就进去了呗。”
叶临：“那你要是被逮着了呢？”
樊羽：“那也无所谓，毕竟我的基本功还在，如果正面迎战，那些人未必是我的对手。”
“……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说到这，叶临忽然皱起眉，“哎说起来……”
而就在宋轻尘以为他能指出什么疑点的时候，这货却酸溜溜地来了句：“你刚才那段演技，别跟我说没有经过专业训练？”
樊羽一脸莫名：“训练？骗人这种事还需要训练。”
叶·因为演技烂被人喷到穿书·临：“……”
樊羽所说的房间在休息区，看上去无异于酒店。
进屋后他就没再演戏，把所知道的，有关陆川、“深渊”的事都说了出来。
其实一切都还挺复杂，而陆川，也的确在某些事上骗过他。
*
时间倒回数月前。
穿书当天，樊羽是在医院醒来的，伤情为骨折。
根据系统所给的一本无cp文《玛沙雕》，樊羽意外地发现他所获得的这具身体，原本应该被另一名穿书者占有。
——而且那名穿书者，本就是《玛沙雕》里的某个角色，这里简称他为a。
根据书里的内容，a在穿书前后，都只是普通学生。并且在出院后，a会想方设法转学，去找主角宋轻尘抱大腿。
而就在樊羽琢磨着，还要不要按剧情走的时候，一个叫陆川的人过来探望。
“其实在我所看的书里，你才是真正的主角。”陆川这么告诉他。
起初樊羽还真信了，直到聊天时，陆川把a的信息扣在他身上。
樊羽这才忽然意识到，陆川压根不知道宿主和系统都已经被替换，始终把他当成a在对话。
那么按照陆川所说……a才是真正的主角？
可书里，a明明无脑又爱瞎比比，不强不弱，专业抱大腿20年……樊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起疑。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故意扮演着a这个角色，想看看陆川是否带有什么目的。
而加上好友后，对方却总发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
[陆川：小樊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处这种事你应该会做的吧？]
[陆川：小樊啊，听说你家那带最近有暴露狂出没，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areyoureally？！]
[陆川：小樊啊，你这个身份，你这个年龄段，你怎么睡得着的？有点出息没有！]
[陆川：当主角要有责任感啊小樊。]
就、很、烦……
[陆川：这点烦你都耐不住，以后要是被反派抓走了，他们在你耳边叨叨叨，你怎么受得住？]
……结果一语成谶，后来他真被人带走了。
那天是周末，由于向学校请了长假，樊羽闲着没事就出门遛弯。
途中在巷子里看见一个强盗。
仗着前世的功底，他飞檐走壁，一套将歹人和牛顿直接送走！
当天下午，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找了过来，自称是失主的家属前来道谢。
他没怀疑，请对方进屋坐。可就在男人摘掉眼镜的时候，毫无防备的，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如今这个地方了，得知了系统可以被移除、植入的事情。
然而，事情到这里仅仅是个开始。
他本以为协商不成，那群人会强行把他送上手术台，可事实上并没有，只是把他领到c层，让他再考虑考虑。
这层楼，除了其他穿书者，还住着那些接受过系统移植的人。通常后者留下来，是为了在此适应系统。同时他还得知，这个地方被人称之为深渊。
原本樊羽是想找出口跑路的，可对方好吃好喝供着，搞得他还挺享受，觉得留一会儿也不错。
然而，令人不解的事接踵而至，当天先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来找他，往藤椅上一坐：“我听人说，你是主角。”
之后又问了些他前世的事，以及他的系统，口吻一派从容。
说实话就身上那个破系统，樊羽倒是想赶紧让人拿走。
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思，以及获得积分的目的，他表面上全盘托出，实际上一句实话都没说。
他装作惶恐不安，还故意把自带的功夫，归功于系统。
可没聊多久，话只说到一半，那人就匆匆走了，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之后没过多久，又有一个男人过来找他。
那人模样挺年轻，一身白大褂，戴着银框眼镜，鼻尖有颗浅淡的痣，语气也挺随和。
“如果你的系统有什么困扰你的地方，我可以试着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想离开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
被搞得一头雾水，樊羽犹豫了一下，表示想离开。
随后墙上出现了一扇门，门外竟然是他家。
出门后他回过头：“那如果以后我改变主意了呢？怎么来找你们。”
那人笑了笑，递来一张只有号码的卡片。
可樊羽刚接过来，对方的笑容却不知为何凝在了脸上，并迅速消退。
之后也不知怎么了，门在他面前“嘭”地被拍上，就好像再也不想看见他似的。
把樊羽搞得一头雾水。
一群神经病吧……怎么都没头没尾的。
而就在门消失的瞬间，系统出现了一个自主任务。
【若能成功探索深渊背后的人和事，即可终止强制性积分任务。】
樊羽看着空无一物的墙面：“……”
刚出来就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想起面具人提到过“主角”，他不禁怀疑这事和陆川那家伙有关。但他只装作无事发生，什么都没有说。
之后樊羽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期间搜索过关于深渊的线索，但一无所获。
本想把这事抛却脑后，可系统实在太烦人，他终于决定再去深渊走一趟。只是他并没有做出承诺，就说想住下来考虑考虑——因为他想找机会潜进内部看看。
里面的人不仅答应了，还给他不错的待遇。他住进一个房间，并获得随意进出深渊，还能在c层自由活动的权限。
直到前几天有人找他，一看竟是许久没有联系的陆川。
樊羽愣了愣，但送上门的涨分机会怎能不把握，于是他立马换上一副不敢相信、万分受伤的表情：“所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啊？！”
积分顿时蹭蹭直上。
意外的是，之后不等他继续发问，陆川就主动把前因后果跟他坦白了。
——不是一伙的，但在主角的事上，之前确实欺骗了他，陆川说。
至于为什么……一切也要从数月前说起。
当时陆川无意间发现“穿书者”、“主角”的信息被人搜集着。同时，还发现暗处有几双眼睛在窥探着他。
想到这个世界存在抓捕预言者的组织，陆川不禁产生一种猜想：会不会也有一群人，试图把穿书者抓过去，贩卖剧情？
还有，他们寻找主角又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预感情况不妙，但他又不确定，就没把事情告诉任何人。
同时，他在回顾《玛沙雕》这本书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某个点。
书中有一个角色樊羽会在不久后找到宋轻尘，整天主角主角地喊。如果这人出现了，说不定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在樊羽出场之前，提前去医院找到了这个人。
事实上，他原本只是想提醒一下，让樊羽以后不要整天嚷嚷着谁是主角。
可到达之后，却发现病房外有人尾随。
耐不住灵感一现，他就临时编了个谎，让门外之人以为樊羽才是主角。
当然，之后还有更不道德的操作——他一边深感歉疚，一边祸水东引，怂恿樊羽表现得更像主角。
他倒是想看看，那些人究竟想干嘛。
可一直到樊羽从深渊出来，他都没有找到答案。
……
将陆川去找樊羽的时间梳理了一下，宋轻尘发现正好对应上个时空陆川突然离校，段逍恒频繁失忆的那段时间……
因为期间把别人宿舍给毁了，所以印象尤其深刻。
察觉一路过来段逍恒都不怎么说话，叶临拍拍他的肩，试图调解气氛：“嗨呀，原来那段时间你俩在互相给对方戴绿帽呢。”
段逍恒：“……”
“你别瞎说行么。”樊羽继续往下说，“他先因为那件事跟我道了歉，然后我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告诉我他是主动过来的，目的和我一样，也是为了移除系统。”
“什么玩意儿？”叶临懵了，“可那个严良不是说……陆川是被抓来的么？”
“反正他本人是这么跟我说的，而且就是前几天的事。”樊羽喝了口水，“他还说，自己已经和深渊的管理者达成了某种合意。”
“至于为什么能找到我，是因为他打听了一下，听说我就在这里，所以想过来确认我究竟是不是自愿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把系统给移除？”叶临看向同伴，“他那个系统不是已经解除行动限制了么？而且他又不缺钱。”
宋轻尘也不懂。
“具体情况我没有过问，反正大概就是这样。”樊羽回忆道，“据我所知，他应该不在这层楼。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手术应该就安排在这两天。所以他在这里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那既然他是自愿的……”叶临挠挠头，“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找啊？”
段逍恒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我不想让他做那种手术。”
樊羽想了想：“那这样吧，你们要是还打算找的话，我就跟你们一起下去。如果能顺便把探索任务给完成，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走之前，叶临拉住樊羽，可怜巴巴地问：“哎，你有吃的没有？”
樊羽无奈摇头。
见状，宋轻尘就把瓜取出来塞给他：“吃吧，我洗过了。”
“……”叶临想啃，但又怕这东西和手表一样有隐藏功能，犹豫再三终究没敢下口。
……
意料之外，他们本以为严良那拨人会在电梯附近严阵以待。结果不仅没有，途中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太过安静，反而给人一种暗藏危机的感觉。
确认周围没人，他们这才进入中心大厅。
可就在卸下防备之时，随着电梯门缓缓开启，一帮埋伏已久、蠢蠢欲动的光头壮汉陡然映入眼帘！
四人皆是一惊，齐齐后退：卧槽卑鄙！
眼看人就要从电梯厢里挤出来，叶临下意识把手头的瓜抛了过去。
——然后事实证明，他没有吃瓜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
下一秒，就听“嘭”地一声，瓜在半空蓦地炸开，化作一大团青烟。
场景似曾相识，壮汉们本能后退，捂住口鼻。
导致差点把站在最后的严良挤吐血：“……追啊！”
也就是这时候，在大厅上空，缥缈的烟雾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
那人看着只有一尺高，自带腾云，上半身不着一丝寸缕，锃亮的脑门上有一根……
瓜蒂？？
然后那人扭了扭身子，还很骚地在头上比了个心，声音空灵：“有森莫需要我做的咩？”
导致不远处少年们回头看见这一幕，连跑都忘了。
什么鬼啊这是=口=！！
“灭、灭了他们！”叶临支吾着发出指令。
此时敌军还在烟雾里乱摸，瓜神爽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不过只能帮你们5分钟哟~”
说完便乘着小云朝壮汉们飘了过去。
……
严良刻意留在电梯边，本想来个守株待兔，却忽然听见朦胧的烟雾里，接连响起好几声清脆的“笃、笃、笃”。
随之而起的还有兄弟们的鬼叫，由远及近。
正想问怎么回事，就感觉脑袋被人重重弹了一下。
谁！他猛地转身一抓，手却穿过空气。
不等反应过来，又挨了好几下，伴随着一句：“这瓜保熟咩？”
说话声像是从头顶传来的，严良循声抬头，可还没看清，伤害就转到了额头上。
疼得他东奔西跑，可对方却锲而不舍地跟着，还边弹边问：“保熟咩？问你捏！”
给严良弹得人都傻了，捂住脑袋欲哭无泪：“保熟！绝对保熟！！”
一时间，伴随着弹脑瓜的声音，敌军在烟雾里抱头鼠窜。
而就在他们溃不成军之时，另一边，主角团已经有了想法。
擒贼先擒王，他们决定先把严良拿下。
“看我的吧。”樊羽势在必得地揩了下鼻子。
于是几分钟后，当烟雾消散之际，壮汉们原以为目标已经逃走，却发现不仅没有，严良还被他们给控制了。
只不过画面看上去有些一言难尽——严良正被人用胳膊勒着，同时，脖子前抵着一根鸡毛掸子。
“我告诉你们，有些东西虽然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说着，樊羽把人质推给段逍恒，当众用鸡毛掸子挽了个“剑花”，然后劈向一旁的石雕。
宋轻尘靠在一边，低调旁观的同时，非常配合地使出一张“天崩地裂”，为鸡毛掸子营造出一种削铁如泥的视觉效果。
随着石雕断裂下滑，樊羽从容地吐出后半句：“那也要看它在谁的手里。”
壮汉们顿时受到震慑，战术后撤。
一旁，叶临心说可恶，竟然被他给装到了！
但还是慷慨激昂地帮忙搞气氛：“看见没？我们这位身高腿长的帅哥！穿书以前那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情、剑、修！！用几百年单身换来的手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怕手里只有一根鸡毛掸子，也能把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樊羽淡定装比：“更何况，鸡毛掸子不过是凡人眼中的一种假象罢了。”
叶临激情扯淡：“实际上！那可是把见血封喉的上、古、神、剑！”
敌军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剑”回到严良喉前，叶临冷笑着抢台词：“所以你们谁要是敢靠近，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壮汉们吓得连连后退，匆忙摆手：“……不靠近不靠近！”
叶临却还没过瘾，又临时给自己加戏，用衣叉指着他们：“你、你、你，把手给我举起来！”
猛男受惊：Σ┗(°Д°;)┛！
叶临：“全体都有！向后——转！”
脚步声干脆利落，叶教官很满意。
“向前3步——走！”
“向右——转！
“齐步——走！！”
终于，在一番折腾后，壮汉们整齐退场，留下严良在心里骂娘。
妈的，好痒……这不就是个普通的鸡毛掸子嘛=口=！！
段逍恒毫不客气地把他揪到跟前，目之所及仿佛能生出寒霜。
“我最后问你一遍。我要找的人，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