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帝的反问,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萧妙瑜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方才稳住身形,忍不住开口问:“那,高家……”
“诛灭九族!”
夏元帝答得干净利落,丝毫没有犹豫。
“哦,那个高长寿,说实话,朕还挺喜欢的,可惜……与你终究走不到一起去。”
“唉,你命不好,本来薛怀义这个平南王世子也还不错,若是他自己不犯浑,安稳接过平南王的担子,你也能有个好归宿。”
“可惜啊!”
他口中叹息,但眼神之中却泛起阵阵精光,仿佛在为一举铲除两个眼中钉进行庆贺。
瞥见这一幕,萧妙瑜口中一阵干涩。
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若真是那样,父皇可以留高长寿一命吗?”
“看在高家四世之劳的份上。”说完,她又补充一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待薛氏之乱平息,高家、李家,都要满门抄斩,绕过一人,也绝无可能。”
夏元帝眼中寒光凛冽,恶狠狠道。
萧妙瑜猛然抬头,又缓缓垂下。
静默良久,她才再次拱手:“父皇,母妃最近身子愈发差了,等这场大乱过了,我想带她去乡下生活。”
“乡下?呵呵,除了这皇宫,天下哪里还有她的家?”夏元帝看向萧妙瑜,眼中竟无一丝亲情,全是......嘲弄。
萧妙瑜不明白,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宫中,一头跌在床榻上。
侍女小蝶吓得一把扔掉了手中的茶盘,上前扶住她,“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兴许是没吃东西,有些力竭罢!”萧妙瑜强撑着坐回去,扯出一丝笑意道。
小蝶闻言,便开始碎碎念道:
“御膳房这群懒鬼,平常也不蓄一点水,现在皇宫中短水,膳食迟迟做不上来,把殿下您都饿着了,哼!”
萧淡淡摇头,抚了抚小蝶的头,没好气道:“本宫看,是小蝶自己饿着了吧!”
小蝶心思被勘破,脸蛋儿一红,忙辩解:“才不是呢!小蝶就是怕公主殿下您饿着了。”
“唔,小蝶我……顺带吃殿下剩下的就好了。”
萧妙瑜摇摇头,“后殿有糕点,你先去吃一点吧!”
“好……呃,小蝶去给殿下拿去。”小蝶顿时兴奋得跳起来,迈着大步往内殿跑去。
萧妙瑜看了一眼,缓缓收回目光。
刚要起身,突然脸色一变,大喊:“小蝶,你刚刚是不是说,皇宫没水了?”
“唔……是啊!”小蝶慌忙擦掉嘴角桂花糕的碎屑,拍拍胸口才答道。
听到肯定回答,萧妙瑜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同时开始喃喃自语:“上京城并不完全平坦,从堪舆之术来看,属于龙气聚于皇宫之下,使得皇宫地势最高。”
“皇宫之中的水井不少,但都在半丈到丈余之间,属于潜水,常理来说,断水的情况不易发生,除非大旱,那……”
……
上京城外,宣武门前,倒下一片片龙武卫的尸体,原先的护城河都被阻断。
那场面极其残忍,而散发着腥臭血气的尸堆,简直让人作呕。
而在门外不远,正有士兵在把河道拓开,同时在下游一侧掘出深坑。
若走近去看,那深坑足足有数丈,而面径更是难以丈量。
挖坑的正是平南军,目的就是处理那些堆积的尸首。
在章璋和贾寮两位谋士的连环计策之下,龙武卫大营被攻破,十万大军,几乎阵亡殆尽。
采用的手法确有些狠辣,乃是在水中下毒。
不是在某一处水源下毒,而是在附近河道都下了大量药剂。
这才使得龙武卫防不胜防,中招之后再难抵挡。
近十万人身死,那铺天盖地的恶臭使得平南军也难行寸步,只得挖坑掩埋。
同时,他们为了避免喝到毒水,在东侧较低的地势掘井,很容易就得了潜水之源。
但大军人数众多,对水源的消耗巨大,使得水位一降再降,使他们不得不得越挖越深。
对此,薛仲礼有些忧虑地看向章璋,道:“章军师,若是一直攻不下,这地底水岂不是要被咱们喝干?”
“届时若无水源,我军该何以为继,岂不是同没有粮草一般,干涸而死?”
“呵呵!”章璋捋了捋胡须笑答:“大王过虑了,这地中之水,实也来地上水,河流不绝,地下水亦不会消失。”
他面色淡然,相当自信。
若是高长寿在此,听到他这个言论,定然会反驳。
但奈何薛仲礼并不懂这些,反而觉得他说得十分深奥,忙拱了拱手:
“若真是如此,那本王倒是多虑了。”
说罢,他还是多问了一句,说:“只是为何那水井之中,水位渐低?”
“此乃正常之象,江河水向下也需要时日。”章璋再次答。
平南王闻言,再无顾虑,反倒是笑道:“这或可用于临阵对敌,不失为神来之策啊,哈哈哈!”
章璋跟着大笑:“大王所言不差,只是如今我军时日亟待,不宜用此缓图之计。”
“嗯!”
“龙武卫消亡近半,夏元帝该要准备决战了。”
薛仲礼紧了紧盔甲,握紧长剑,道:“上京之中,唯有高卿云、高行烈让我忌惮,至于养宿之辈,倒不在话下!”
“大王,你忘记了一人。”贾寮此刻出声提醒。
“何人?”
“林贲。”
这个名字一出,包括薛仲礼在内,后方跟随的一众将领都凝神起来。
连一向不可一世的黄权都微微有些忧虑道:“大王,林贲此人,我尝闻其迹,武略无双,更胜高行烈。”
“他与高行烈并非同类,曾多次发动灭国之战,实乃杀神,我军若真对上他,的确要慎之再慎之。”一身银甲的盖苏文眼中泛着光芒。
说完,又轻轻挥拳,道:“若真有那一天,末将愿请为先锋,会他一会。”
薛仲礼同意凝重,点点头,“若有那一天,必让苏文一展身手。”
说罢,又淡淡一笑:“但夏元帝向来不信任林贲,十余年也未曾有过建树,倒不必过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