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你可有看出什么不妥?”樊寂尧直到走出了贾尚的视线才开口问程裴。
“贾老头现在很不妙。”
“如何?”
“倘若只是普通的风寒,正常人的面部是不会有什么症状的,最多就是眼睛会稍微有些红,呼吸会比平常粗一些。”
“贾叔他并未出现这等症状。”
“没错,贾老头的面部虚浮,脸色也过于偏白,最主要的是他的嘴唇发黑,此等症状不可能就是普通的伤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还伴有咳血的症状。”
樊寂尧听到此处,眉头已经拧起了疙瘩:“可有解?”
程裴面色凝重:“无解。”
“不过你不要太过担心,传闻中有一神医,颇得他师父的真传,平时喜欢和他师父游历四方,倘若将他请来,或许还会有一丝生机。”
樊寂尧吐了口气:“贾叔....最多还有多少时日。”
程裴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不必隐瞒。”
程裴抿唇说道:“多则一月,少则未知。以他现在面部肿胀来看,咳血量已经很多了,这种时候最多的是因为呼吸不畅而亡,所以,随时都有可能....”
樊寂尧听完,不由得想到了两年前秋嬷嬷病逝得样子。
那年秋嬷嬷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直到最后留下一句: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时候去见太后娘娘了。
就这样走的很突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可以挽留的机会。
所以贾叔也要这样么?
樊寂尧抬了抬头看着树梢的新芽,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为什么人却要凋零了呢。
虽然程裴说找到神医就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来不及的....即便找到神医,日夜不停歇的赶来也来不及的。
樊寂尧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怎么做,掉头回去吗?回去了之后自己能做什么?能挽回贾叔的命吗?还是能如何?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这么的渺小,这么轻如鸿毛,可是却让人觉得重若泰山般透不过气。
程裴虽然平日里没规没矩叫着贾尚为贾老头,可是却从未想过他竟已经重病。想来之前自己所认为的他“逼迫”着寂尧也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又心中放不下此事。
而自己眼中的“逼迫”却是他的挂念,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帮着樊寂尧,但是又不忍心就这么撒手离去。
人,不能太过固执己见,立场不同又怎么能轻易对他人下定义!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程裴,你说我该如何?”
程裴看着樊寂尧,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才能安慰他。
刚刚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可能经历了非常人能忍受的事,现在又得知自己一向敬重的长辈命不久矣。
程裴陪着樊寂尧在原地停顿了很久,直到再次听到樊寂尧的声音。
“走吧,或许最后我还能为贾叔做些事。”
原来自己报仇竟然成了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许是程裴也想到了这一可能,回头看了看那齐梁二字,谁能想到一日之内见到这两个字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樊寂尧踏上了回去鹿峰的路,可是他这一生或许都不会知道贾尚所做过的事,定然也不会知晓林染歌为了见他一面,现在所遭受的痛苦。
那日本来鸢枝已经和林染歌回到了将军府。
可是在下马的时候鸢枝却叫不醒林染歌,鸢枝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那几年林染歌经历了什么,她回来后就发现林染歌对旁人的警惕心是有多重。
只是普通的风吹草动她都会惊醒,像现在这样叫不醒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鸢枝止不住的心慌,将手放在了林染歌的鼻翼下。
感受到那淡淡的温热,心中的慌张才稍稍的放下,本想立刻就将林染歌抱下马,可是又想到事先林染歌交代的计划。
鸢枝敛下自己的心疼,大声的喊着:“快,快去找医师来。”
不出两日,骁勇将军被人偷袭受伤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甚至在烟花之地都有人在议论此事。
皇宫中。
“什么?受伤了?”
“回王上,听闻将军府的下人说,骁勇将军已经昏睡两日了。”
樊欲,也就是当今的皇帝一脸焦灼的听着来人所说的消息:“消息可确保无疑?”
“王上,小人可确保无疑,现在将军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将军的贴身婢女鸢枝现在正在四处寻找医师。”
樊欲想到栾影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他说林染歌对自己有二心,此次的单独出行也是苦肉计,定然不会真的受伤。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栾影亲自带兵去捉拿自己的好侄儿未果,现在林将军又重伤在身。
看来,有二心的是旁人才对。
樊欲知道栾影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折了骁勇将军的羽翼。
骁勇将军近年来得民心,可是只要不威胁他现有的快活,那便也没什么值得关心的。
即使自己再不才那也是王朝的皇君,以下犯上的罪名自然也是可以定给这骁勇将军的。
到时候栾影再横加一刀,还怕这林将军能再翻出什么浪花?
这些年自己放纵栾影为非作歹,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了自己的皇位,只要他本本分分的为自己做事那也就随着他了,可是现在却变了味!
哼,栾影的鬼主意打的是好,但是自己现如今又怎么能如了他的意!
“来人哪,传本王的旨意!将太医送去将军府,倘若林将军有任何的不妥,那他们也就不用活着回来了!”
正如那人所言,将军府中确实人心惶惶,林染歌自从回来那日就开始昏迷不醒,京都的医师被鸢枝全都拉了过来,可是他们却都是没有办法。
林染歌在之前伤到了腹部,在见樊寂尧那日还没有痊愈,后来又被那混蛋身边的人踢倒。现在那伤口又开始流血不止,那些医师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却不能止住那血。
虽然血流的不多,可是又怎么经得起一直止不住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太医来,可是他们却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林染歌,鸢枝止不住的心疼,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将她唤醒。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鸢枝猛然想起来洛铭,可是他在当年事发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现在又该去哪里寻他。
“孟翘,你现在去城南,牌匾上写着陋室的医馆看看,就问他们可有洛铭的行踪,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如实相告。”
“是。”孟翘没做任何的犹豫,直接去寻了那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