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景康城。
凰月身着男装，手里拿着折扇，与身后的纪无生沉默看着眼前的风月楼。
这风月楼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看着出入的男女，凰月带着纪无生走了进去。
风月楼内都是男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凰月不动声色的扫过一圈，听着周围人的对话。
这里好像就是凡尘中很常见的南风馆。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吗？”一名气质清冷的男子走过来，问。
凰月打开手中的折扇，像模像样的摇了摇，说：“我要找你们这最好看的。”
他们二人本来就扎眼，所以不少人都偷偷的听着他们说话，在听到凰月的话之后整个大厅就像被暂停了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停下了动作看着凰月。
整个景康城都知道，风月楼的楼主是他们这最好看的，但是那位脾气不太好，也从来不见客人。
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偷偷跑出来胡闹的，一点规矩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位会不会对他们的无礼感到生气。
坐在上方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商榷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挑了挑眉，没说话。
而一旁守候的男子却慌忙低下头：“楼主恕罪，我这就去处理。”说话间就要往下面走。
“不用。”商榷撑着下巴看着凰月身后的纪无生微微眯了眯眼，倒是巧了。
见对方不说话，凰月眉头一皱，作势就要发作。
对方眼神一冷，就要应对。
“玉秋公子……”这时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在青衣男子耳边耳语了一句，玉秋听了多看了一眼凰月二人，低声说：“知道了。”
凰月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戏，不免有些紧张，纪无生倒是没什么反应，一直默默注视着前方。
不会说话的他一直都很安静。
“二位跟我来吧。”玉秋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凰月冷哼一声，拉着纪无生走上前去。
周围的人见状都纷纷猜测这两人什么身份，居然连风月楼都要客客气气的。
他们跟着玉秋来到楼上走到商榷面前。
“楼主，人带到了。”玉秋恭敬的说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凰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坐着的人，穿着粉色的衣服却不显女气，相貌确实出色，是凰月见过的最好看的几个人之一，他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色深邃，让人看不透。
商榷知道凰月在看他，但是他一直盯着凰月身后的纪无生。
纪无生也看到了他，漆黑的眸子里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情绪。
商榷收回眼神，问凰月：“不知道公子找我何事?”
对方态度太好，凰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这个走向确实在她的预料之外，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的见到了风月楼楼主。
而且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魔宗。
凰月看着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众人，这里太普通了，普通到在整个大陆每个城市都能看到。
“你们都下去吧。”商榷屏退身边的人，然后招呼两个人坐下。
凰月坐在商榷面前，商榷很客气的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这让凰月一时间摸不清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纪无生拿过杯子，沾了一点水在桌子上写着。
“你们这里贩卖情报吗？”
商榷看着桌上的字，同样在桌子上写道。
“当然。”
风月楼本来就是做情报生意的。
“那么你们想要什么情报呢？”商榷问。
纪无生无声的注视着商榷，最后写下两个字。
“祭坛。”
这两个字成功的让商榷变了脸色，最后他无奈的笑了一声。
“可以。”
他答应了。
凰月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看商榷再看看纪无生。
风月楼这么好说话的吗？
还是说对方是纪无生。
纪无生认识他?
说完正事，商榷又一笔一划的写上：“好久不见，纪无生。”
“好久不见。”纪无生点点头，回应一句。
“你们认识?”凰月忍不住开口了。
“救命之恩。”商榷说。
……
南疆，明水府。
晚上的花街是明水府最热闹最繁华的地带，一辆如梦似幻的花车缓缓驶过街道，花车上红绡和今歌相对而坐，花车四周站了四个娇艳可人的侍女，拿着花篮往外撒着花瓣。
红绡和今歌的相貌本就出色，再加上身上带着修道之人独有的气质，一时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花车经过花街最大的花楼明月楼，红绡抬头看过去，一名穿着华丽，梳着复杂发髻，头上带着一朵艳红牡丹的女人也看过来，眼里没有嫉妒，没有羡慕只有……怜悯。
两人视线交汇，对方愣了一瞬最后收回视线。
“那人玉娆，是明月阁的花魁，也是整个花街最出名的花魁之一。”今歌看到红绡的视线，微微侧身小声地为红绡介绍。
“她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出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都是让侍女代劳，传闻说有人要给她赎身，但是等了快一年了她还在明月楼，这个传闻便不攻自破。”
“当然也不排除她自己拒绝了的情况。”
想着今歌又补充了一句。
“再仔细的查一下她，说不定她知道一些什么。”红绡想到刚才那人的眼神，说。
“好。”今歌点点头。
二人说完便不再说话。
很快她们就游完了一圈，像她们这样的花魁需要游街三圈，今歌有些烦躁，但是还是沉下心等着游完最后一圈。
经此一夜，溪花和今歌的名字就要传遍整个明水府。
想到这二娘的心情更加好了。
玉娆等到花车走远便关上了窗，她坐到镜子前，把头上的发饰取下来，脱下衣服，消瘦的后背上满是伤痕，她熟练的拿出药膏抹在背上，甜腻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姑娘……客人来了。”门外适时的响起了侍女的声音。
玉娆擦药的动作没有停，声音不变回应了一声：“知道了。”
侍女说的客人便是玉娆最大的客人。
对方出手阔绰，每次都是一掷千金，但是在床笫之间却有一些常人不能忍受的嗜好。
玉娆以前还能拒绝，但是近年来她拒绝不了了。
她看着镜子里眼角逐渐多了起来的皱纹，以及藏在发间的白发。
她老了。
没时间了。
对方愿意为她砸钱，这才让她维持着明月楼花魁的体面，她才能自己选择客人，不然她就要和曾经的那些花魁一样……
但是对方不喜欢她身上疤，每次都会给她一盒药膏，药膏是红色的，味道很香，效果也很好，但是身上的疤越多，伤口越重用起来就越疼。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适应这份疼，但是她最后发现，无论多少出都能疼到她发抖。
她擦完药趴在梳妆桌上，双手用力的抓着桌角，脸色苍白，背后的伤痕一点点的消失。
但是她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药效一过这些丑陋的疤就会重现，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想在死亡之前，体面的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哪怕只是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