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前在座的，都未曾深入了解过顾若薇的为人还有行事风格。
林锦华，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就晚到了那么十几分钟，事情就朝着他预想不到的地方狂奔而去了。
顾若薇看见大伙儿的表情缓和下来，明白这一招很有用，不怪古代夸一个上位者，最好用的词就是“礼贤下士”。
“所以说，各位也请给我些时间，好让我安安静静地暗中为此事做一些铺垫。”
她的话说完，部分官员不再开口，另有些年纪稍大的，犹豫着说道：
“可是大人，您和林郎官，都不给咱们一个确切的准话，咱们也很难办啊。”
“我明白。”顾若薇深深点头，表示很清楚他们的难处。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处在他们的位置上的话，只会更加难以放心。
“大家都是百忙之中挂心此事，转眼又要到开春，挑选良种分发给百姓，还有租借耕牛，分发铁犁等工具，桩桩事情要耗费心力，咱们不是这儿的人，行事没有他们方便，话语不通，人脉也不够，寻常的小事，也变得困难重重。”
顾若薇每说一句，就有官员跟着点头，心中感动不已，原来顾大人说都知道，是真的都知道，而不是顺口说说而已。
眼见时机不错，她趁势说道：“来了这么久，通过亲身体验，想必诸位切切实实体会到，粮食在西北的重要性了。”
话题的转变对旁人来说丝滑，对御史台的老油条却不够，他们立刻查觉不对劲，要将话题重新拉回给九公主整修宫殿上面来。
可惜顾若薇都说到这里了，就绝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她从袖袋里掏出好几份长卷出来，递给前面资历较深的几位官员。
“诸位大人，展开看看。”
长卷展开，里面的字迹笔法圆雅，端雅大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顾大人写的......
字迹陌生，里面写的东西，他们也很陌生。
粗粗看过之后，有人便问：“大人，何为间种，何为套种？还有这轮种，更是未有听闻。”
顾若薇道：“所谓的间种，就是在同一块地上，间隔种植不同的作物，一般情况下高棵作物与矮棵作物间种，比如玉米中间种黄豆。
而套种，则是指在某一种作物生长的后期，种上另一种作物，他可以和间种结合起来，组合成更高级的模式——间作套种。
最后的轮种，是指不同的作物对土地里不同的营养又需求，如果每一年都种植同样的作物，那么土壤中特定的营养物质就会锐减，导致作物减产，因此为了让土壤中的养分均衡地被消耗，就需要轮流种植不同的作物。”
这些增产保收的理论，都是华夏老祖宗几千年总结出来的精华，她之前只是粗略有些记忆。
能想起来这个，还要得亏昨天和叶之璟一起吃晚饭时说的闲话。
老高之前在宴请唐古特人时，上过一道鱼汤，谁知道里面的鱼有几条还是叶之璟暂放在库房里的。
叶之璟提起这个，顺口说了个顾若薇耳熟的名词：禾花鱼。
它本来是平平无奇的黑鲤鱼，但由于人家从小在稻田中采食落在水中禾花长大，鱼肉烹饪后也带有禾花的香味而改名。
但说是智商税也不尽然，因为禾花鱼肉质细嫩，毫无腥味，刺也少，在现代也是难得的高质量食材。
更往前一点，一度是宫廷贡品。
顾若薇耳熟就耳熟在，曾经有一位财大气粗的大老板请她吃过。
干饭人对于格外好吃的事物，印象总是非常深刻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风华国现在就已经有了这种生态套养动植物的萌芽。
“......所谓的禾花鱼就是这样，百姓们能同时收获稻谷和鲫鱼，实属一举两得，要是能在粮食稀缺的西北推广开，肯定能大为改善。”顾若薇利用现实事例进一步加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之前询问顾若薇的那位官员，低头看长卷上的文字更加认真，眼睛越看越亮，不由道：“西北养鱼是不行了，但仍有很大的运作空间。”
“等等，《齐民要术》中有记，大豆和麻子混种，以及和谷子混播作青茭饲料的记载。”有人回想起自己所看的书，从古书中进一步找到了理论依据，“《农桑衣食撮要》也说，桑间如种大豆等作物，可使‘明年增叶二三分’。”
“如此说来，《农政全书》也说杉苗的‘空地之中仍要种豆，使之二物争长’，《橡茧图说》亦论橡树‘空处之地，即兼种豆’！”
只消其中有人开头，剩下的饱腹诗书的人也迅速从自己浏览过的诸多文献著作里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这些书......顾若薇一个都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