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不动我不动，一连整个月顾若薇都耗在了盯梢哈根达斯上面。
她也知道，更需要盯的，恐怕是察合台暗中派出去的人，甚至是察合台本人，但是没办法，她在西北就是个小聋瞎，人在哪儿在干嘛全都不知道。
格根哈斯见过顾若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再来，顾若薇想见他，他也各种借口不出面，让术赤应付她，时常让顾若薇怀疑这人是不是私下悄悄跑路了。
等林锦华把季度的账本做好，连着补给一起送过来之后。
顾若薇终于等不了了。
她要回城。
不光是税收的骤然增多，更重要的原因是之前猜测可能断掉的秋季补给没有断掉，马上就要运过来了。
很大可能是刘瑾春从中发力，保住了这一批用来过渡的粮食。八壹中文網
“京都的人只负责运到星星峡，后面需要我们自己的人负责运过来。”顾若薇对拓跋鸿道，“你抄近路，最快绕过去。”
拓跋鸿点头，顺势问：“那谁留下？”
“谁都不留。”顾若薇直接借着这个机会全数回城修正，“大部队都走，留下小队斥候就行。”
“能行吗？”拓跋鸿有些担心，“狼骑......”
只留小股斥候盯梢，很有可能会被狼骑整个吞掉，尤其是狼骑中豢养的草原狼，气味针对马匹，几乎无解。
顾若薇：“我会让吱吱也盯着。”
草原狼再快，也快不过天上飞的。
为了不暴露这个底牌，顾若薇从出发的时候开始，就让吱吱不要靠近他们，不过每天不定时依旧可以看见天边的小黑点转悠一圈又离开。
秋日万物贴标，动物们都在为苦寒的冬日做准备，吱吱倒也没有太显眼。
相隔千里之外的地方，京都的运送粮食的队伍龟速朝着北庭大都护府移动着。
带队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
“指挥你看，咱们才到这里，就已经能看见老鹰了。”他身边的副官抬手兴奋地指着。
男人抬头，心里作一团乱麻般，京都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卒遭殃，身边的副官是自己妻弟，此番升官运粮，家里人还以为是天大的好事，非要塞进来“自家人。”
“唉。”他叹一口气，不忍心在什么都知道的妻弟面前挑明。
“指挥，怎么了？”妻弟不明所以问他。
看他一脸纯真，见到了与众不同的景色兴奋，忘却一直赶路的痛苦，男人勉强摇头，僵硬地笑笑：“秋日里，是有一些猛禽会往外面来觅食。”
说完，他浑身一凉，深觉自己老鹰爪下苟且偷生的硕鼠。
几位皇子不想东西运到北庭，刘中丞又全力相护，陛下态度模糊不清，再往前还有各处军团和流窜的马贼......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赶路吧。”
愁眉苦脸的他想象不到，多日后自己在星星峡看见整装待发的千牛卫时，表情是多么的精彩。
拓跋鸿丢掉手里的狗尾巴草跳起来：“终于来了。”
人走过去没看见威武霸气的领队将领，倒有一个畏畏缩缩躲在副使后面的男人。
转头看看，一路急行军过来后空等许久的千牛卫，表情杀气腾腾，的确很难让人不发憷。
“咳咳。”拓跋鸿柔和自己的面部表情，“哪位是管事儿的？”
“鄙人......鄙人姓燕，负责......”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拓跋鸿亲热地拉住手：“哎呀哎呀，燕指挥啊，辛苦，一路不容易吧。”
“......还......”
好字没有出口，拓跋鸿第二次打断他：“这西北风沙大，各位兄弟不习惯吧，吃不好睡不好，还想家。”
到这里，燕指挥学聪明了，他不说话，看着拓跋鸿。
拓跋鸿理所当然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他时间多宝贵啊，直接摆明自己的意图：“所以咱们交接什么的，搞快点儿。”
多耽误时间，多增添风险。
就趁着别的军团还没收到消息，他们交接，运走，装傻一条龙。
啊？什么？你们也要补给啊？那你来我这里拿吧，不乖乖听话的可没有，勒紧裤腰带喝粥吧您嘞。
燕指挥知道自己这批补给事关重大，怎么可能轻易就全交给拓跋鸿，他道：“兹事体大，就算是顾公爵来人，也没有全数带走的道理吧。”
他们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可带的是整个西北军团的粮饷。
拓跋鸿沉默，问道：“燕兄弟预备如何？”
“等。”燕指挥惜命，老老实实做完自己该做的，回去抠脚就好，其他多余的一律免谈。
“要等，等来的，可不只是其他军团的人。星星峡附近埋伏打劫的马贼，还有绕路过来的匈奴也不少的。”拓跋鸿表情沉重地说道，“燕指挥您这样子，没正面接触过匈奴吧。”
燕指挥悄悄咽了一下口水，他哪儿能见过匈奴啊，要不是满朝遍野挑不出个既和皇子们没有关系，又和御史台没有关系的武将，他一辈子都恐怕不会离开京都。
他的表情给了拓跋鸿答案，拓跋鸿心里有底，极尽夸张匈奴的残暴。
然而燕指挥胆子是小，在认死理这方面也很是坚持，咬紧话头就是不松，面对拓跋鸿的危言耸听，放话说：“就算被匈奴抢了，也不能就这么让你给带走。”
“既然您这么说了......”拓跋鸿拍拍燕指挥的肩膀，“兄弟也不为难你。”
燕指挥咽了一下口水，眼前这人预备怎么做？
决计不会就这么轻易就走的吧。
——那是当然。
拓跋鸿回头的功夫，和千牛卫交代了什么，燕指挥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千牛卫脱下身上的明光铠，换上烂布头，蔷薇花的旗帜降下来，换上另外他看不懂的旗帜。
行云流水的操作，让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的自然。
在燕指挥还愣神的时候，拓跋鸿骑着马过来，手里拿着弯刀，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匈奴语。
燕指挥：“？”
拓跋鸿贴心地为他翻译：“打劫。”
燕指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