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杨小斗宅子不远的军备司,笼罩在一片惶恐的阴影之中。
所有工匠以及主事都被叫到正门前的空地前,而他们曾经的顶头上司罗芳书,也就是罗大头,还有鄂州水师的雷航雷总兵,缴去顶冠,披着头发站在那儿。
他们的面前,摆着三张椅子,居中是一个妆发简单,气势颇足的女人,左边是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御史台官员,右边是俊美非凡,不知身份的男子。
他们想要议论一番,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站在四周手持武器的御史台官员一眼望过来,带着杀气的目光让他们立刻闭嘴。
“顾大人,喝茶。”金诗文恭敬地给顾若薇递茶。
有椅子坐,还有茶喝。
顾若薇接过茶杯,超小声:“金副官,想不想跳槽来我这里?”
金诗文人生第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哭笑不得地拒绝了顾若薇。
“真是可惜。”
喝一口茶水,顾若薇低下头去,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道那个人证什么时候能来。
“来了。”叶之璟轻轻道。
顾若薇坐直身体,一个哆哆嗦嗦的身影由远至近。
没说一句话,杨小斗先跪了下来:“诸位,大,大人。”
一截断掉的枪头落在他的面前,杨小斗认出这是钩拒的枪头。
“里面有一个小印,你认认,是不是你的。”傅斌道。
杨小斗捡起枪头,想要借机偷看一下罗大头的表情,站在他身边的官员手一动,刀鞘打在他的脸上,疼到他叫了出来。
老实之后,他伸手指摸了摸,迟疑着道:“好,好像是小人。”
“哦?”傅斌又丢了一截枪头过去,“这个呢?”
杨小斗又摸了摸,“好像也,也是小人。”
“你可摸清楚了?”
顾若薇眼睛一转,插嘴道,“这是从河盗那里缴来的钩拒,既然你承认是你造的,那军备司与河盗勾结,就是确有其事。”
杨小斗一听,马上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大声道:“小人摸错了,摸错了,这不是我造的,恐是有人仿造印迹。”
“你这样反反复复是在戏弄本官不成。”顾若薇做出不满的表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摸摸清楚,到底是不是你造的。”
杨小斗手伸进去,心里骂了河盗千万遍,也骂了自己千万遍,怎么就因为那点儿银子,夸下海口能帮他们做两把钩拒。
他胡乱摸了一下,放下钩拒,说道:“回禀大人,不是小人所造。”
“是嘛。”顾若薇笑笑。
一旁的罗大头忍不住骂:“你这个蠢货!”
杨小斗听见罗大头的声音一颤,知道大事不好,仰头看向前方,没想到十几把钩拒丢在他面前,其中还有两根枪头被拆之后的木棍。
他没有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若薇语气俏皮:“哎呀,本官搞错了,其实刚刚你摸的,是从水兵手上收过来的武器。”
换句话说,刚刚他自己否认的钩拒,确确实实应该是他制造的,但是他否认了。
杨小斗急忙改口,“贼人模仿得太像,小人一时也糊涂了,摸,摸错了。”
“刚刚摸错了,现在又摸错了,看来得想个办法让你清醒清醒才行。”顾若薇脸一沉,“来人啊,给我大刑伺候!”
御史台的刑具格外与众不同,外形的吓人指数连上好几个层次,杨小斗光看就隐隐身上开始疼起来。
顾若薇唱完白脸,叶之璟很有默契地唱起红脸:“兴许是这么多人吓住了,顾大人不如让他再试一试。”
“对,大人让我再试一试,再试一试!”杨小斗忙道。
“难得你开口了,当然可以。”顾若薇摸了一把叶之璟的手,一副被美男说动的模样。
在场的工匠表情奇怪,这个场景,怎么那么像以前罗大头和罗大头的小妾在一起的场景......
元智将剩下的钩拒一股脑全堆在杨小斗面前,“施主,请。”
顾若薇:“现在所有的钩拒都在你面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河盗的那几把挑出来。”
杨小斗跪在那里摸着,顾若薇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果,于是看向罗大头和雷航。
两人被摘掉了帽子站着,各自的脸上带着紧张和怒气。
“罗大人,雷总兵。”顾若薇叫他们,“与河盗勾结之事尚无定论,本官就先不说,司内主事停工,御史台的人怕误了工期,领着左坊的匠人继续工作,却听说,军备司已经有半年未曾发过粮饷,这事儿总是有的吧。”
事关自己,后面左坊的工匠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了起来。
“肃静!”金诗文怒目吼道。
人群安静下来,顾若薇又看着罗大头问了一次:“罗大人,可有此事?”
罗大头表情不屑:“御史台要是想治我的罪,就拿出证据来,光凭左坊这些奸猾之辈的胡乱几句话,只怕是不够。”
“说的是。”顾若薇点头赞同,然后叹息一声,站在她身后的金诗文递过来一本账本,这是御史台搜出来的。
“那加上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