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薇听见她们杂乱无章的心跳，望了他们一眼。
“诸位司事，可能造出来此物？”傅斌问。
“傅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十几个人面露不愉，“这在冶铁台，都是学徒才造的玩意儿，我们几个能不会？”
顾若薇了然，傅斌竟然还找冶铁台借了工匠过来。
借助冶铁台，这困局算是解了。
顾若薇转念又想，能提前大半个月料想到这一步，去找冶铁台借人，也是大本事啊。
主事不肯泄了最后那口气，幽幽说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他的表情和台词过于大反派，顾若薇生怕还有什么大阴谋在后头，转脸看向傅斌。
傅斌面上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然而微微加速的心跳出卖了他，他也不知罗大头在撺掇主事们停工之后，后手还有什么。
作坊里一时陷入了令人心慌的沉闷。
“傅大人。”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走进来，叫完傅斌，发现顾若薇也在，迟疑了一下，又拱手行礼，“顾大人。”
御史台一行，就这一位女眷，即使没有见过，也知道是谁了。
更别提这位顾大人还打了罗大头的板子。
傅斌颔首示意，中年人说出自己的来意：“罗大人痊愈，想请二位移步府上，说要补足当日未曾去码头迎接之礼。”
顾若薇翻了个白眼，什么补足行礼，想要当面耀武扬威找回面子才是真的。
人是她打的，面子是丢在她这里，这事儿自然是她负责。
“行，咱们这就走。”顾若薇道。
罗大头的府邸和吴玉的府邸相隔不远，但是更为宽敞恢弘，不过......
顾若薇盯着房梁上的兽头看了好几眼，怎么这兽首的眼睛是个空的？
谁没事儿给自己家里雕个瞎了眼的神兽？
看那大小和圆溜溜的形状，之前镶嵌的不是珍珠就是宝石。
至于为什么现在空了。
咳咳，主要还是怕“违禁”二字。
顾若薇给罗大头迅速起了一个外号：纸老虎。
明明还是很怕御史台的......
傅斌手里捧着红狄鸢尾花的旗帜，代表御史台和刘瑾春。
罗府府邸大门敞开，地上铺着红毯，正中设置了香案，数十名品阶较高的官员身着官袍，分列在台阶两侧，见到他们之后，恭敬行礼。
罗大头立在中央，一番流程走过之后，引着顾若薇等人走进内堂。
顾若薇一路挂着温和腼腆的笑容，搞得官员们心里直犯嘀咕，罗大头真是被这个小姑娘打了板子？
“顾大人。”
顾若薇坐下之后，罗大头学聪明了，和她行礼。
之前的礼是行给御史台的，这个是行给她的。
“罗大人。”顾若薇眯着眼睛看她，笑容更加和气，“您请坐。”
罗大头撩起衣摆，坐在顾若薇的另一侧。
“怎么不见另一位大人？”他说的是叶之璟，当时叶之璟张口就说出军备司的粮饷，让他记忆深刻。
顾若薇：“罗大人找他有事？”
“不敢，只是还未知晓那位大人姓名，多有失礼。”罗大头道。
“他有别的事。”顾若薇直接推脱。
罗大头点点头不再问，转而说起了军备司停工的事情。
“下官也是刚刚听说此事，顾大人和傅大人，可问清是何原因？”
顾若薇从他看似担忧恭敬的态度里，品出了一丝他们的轻视和不屑。
“还行。”她说道，“好在冶铁台的人也在，该怎么造，他们都清楚。”
让顾若薇意外的是，好好的局被破，罗大头却看不出一点恼怒和慌乱，神态笃定自信，一看就是手上还有好的底牌。
呸！输人不输阵！
顾若薇撇开脸，和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傅斌开始闲聊。
罗大头疑惑，难不成对方也还有什么招式没使出来？御史台可是出了名的狡猾。
聊完刑罚聊毒药，该聊的都差不多了，顾若薇抬起手喝了一口茶。
喝完之后，将手里的茶杯举起来，观察了个仔细。
并不是上好的瓷器。
“罗大人自己两袖清风，手下的人却没学到半点儿，欺上瞒下，克扣粮饷强抢良家妇女为妾，还以自身制造军械的技术来要挟本官。”顾若薇说一条，在座官员的心就提起来一分。
“不过，想来都是下面人不懂事，和诸位没有一点儿关系。”顾若薇笑眯眯道，“本官相信在座的，都是清明之官，绝不会做这等下作龌龊之事。”
明褒暗贬的几句话，说得众人脸上烧起来，急忙起身行礼，嘴里说着“不敢不敢”。
唯有罗大头，死猪一样的脸皮，完全不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