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薇和叶之璟的对话，在十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送消息的时候，当时叶之璟盥洗之后坐在榻上，白皙的肤色，就和他扫过自己的眼神一样泛着冷光。
十三没见过几个贵人，却觉得再不会有人超过这位宁王殿下的气势。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掌管纸舞那样庞大组织的人，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但是现在，此刻，他正和传闻中的顾小姐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要掩盖关于“纸舞”秘密的样子。
......顾小姐，难道不是御史台的人吗？
十三想不通。
叶之璟和顾若薇说完，才转头看向十三，“说吧。”
十三听见声音，收敛心神，先说第一件事，也是今日事项里最重要的一件：“殿下，白狄那边儿起内讧了。”
“哦？”叶之璟挑了一下眉毛，“怎么回事儿？”
顾若薇也很感兴趣，放下茶杯，身子前倾，想仔细听听。
十三说得更加详细：“他们的王子术赤，因为不愿意娶九公主，半个时辰前愤然出走了。”
“去哪儿了？”叶之璟问。
十三摇头：“术赤的马太快，兄弟们不敢跟得太近，只知道是往北面去了。”
顾若薇咂舌：“不会是赌气要自己回去吧。”
“不会。”叶之璟道，“黑山谷被黑山卫围着，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黑山卫送回来。”
“跑也跑不掉，回来了之后，老皇帝估计不会让术赤日子好过。”胆敢嫌弃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心尖不会比针大多少的老皇帝，整不死他。
对于术赤这种百害无一利，根本不考虑后果的幼稚行为，顾若薇表示很想看热闹。
“小惩会有，事情却不会闹起来。”叶之璟道。
术赤和九公主的婚约事关两国和平，至少在角逐胜出下一位掌权者之前，白狄不能乱。
老皇帝为了稳定，未来和亲能够正常进行下去，是不会让将术赤不想和亲这件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
顾若薇不是原住民，来了这么久，勉强记住了京城的几股势力，西北和塞外依旧是她的知识盲区。
她说道：“这术赤，连公主都不想娶，挺厉害啊。”
叶之璟顺手拿起桌上的坚果，拇指和食指一用力，白嫩的果仁露出来，他捏起来喂到顾若薇嘴边。
坚果热量高，是顾若薇除肉以外最爱吃的零嘴，她毫不犹豫地张嘴吃下。
十三好不容易恢复运作的大脑再次停止运作。
叶之璟保持着喂她的动作，嘴上解释起术赤的出身：“白狄现在的大汗叫察合台，是草原上最古老的一支其木德的贵族，而术赤的母亲，是察合台攻打别的小部落之后，虏来的女人。”
“名字可真难记。”顾若薇吐槽。
叶之璟笑笑，继续道：“术赤的母亲没足月就生下了术赤，白狄内部好些人都认为，他并不是察合台真正的孩子，察合台给他取名为‘术赤’，也就是客人的意思。”
顾若薇停下嚼坚果的嘴，看向叶之璟。
叶之璟朝着她点点头，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鼓鼓的腮帮子。
她心说，术赤身份原来这么低，白狄派他来相亲风华国唯一的公主，老皇帝要知道了，能愿意？
顾若薇的表情表达了她的意思，叶之璟笑着说：“有趣的是，老皇帝早就知道了。”
“......”顾若薇嚼碎坚果，顺便消化这个消息，感叹：“到底是天家薄情啊。”
宫斗剧诚不欺我。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顾若薇还沉浸在对老皇帝的谴责中，没有立刻理解叶之璟的意思。
叶之璟表情认真：“我不是天家人，也不是薄情之人。”
“薄不薄情不是说的，得看小伙子你的表现的。”顾若薇拍拍他的肩膀。
“西西说的是。”叶之璟点头，笑眼盈盈。
顾若薇收回手：“奇怪，你为什么对西北那么了解？你的生意不是在南方吗？”
熬了几个通宵，深入了解西北势力分布的叶之璟，嘴上轻描淡写地带过。
“略知道一些。”
顾若薇微微点头，没有怀疑。
叶之璟示意十三继续说。
“还有两件事情，和——”十三停下来，飞速瞄一眼顾若薇，放低了声音继续道，“和五殿下有关。”
没等叶之璟问，十三就交代了清楚。
纸舞刚刚收到的情报，说是五皇子加价，希望买凶杀掉叶之璟。
我杀我自己？顾若薇看向叶之璟。
“答应他。”
“你还真自己杀自己啊？”顾若薇问。
“收了钱不办事儿就行。”叶之璟不慌不忙，“就说暂时没有找到能接下单子的高手。”
“拖着不是办法。”顾若薇道，“而且，他要是转头去找别的组织来暗杀你怎么办？”
叶之璟却没放在心上，“江湖上能接刺杀的组织，只怕处处都有我的名字，也没见谁成功，他既不想暴露自己，就能乖乖等着。”
顾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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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芯噼啪炸了一下。
帐篷都不怎么样，更不用论分到的油灯了。
叶之璟低垂眼眸，俊美的外貌，在朦胧的灯下，整个人梦幻一样让人感觉不切实际。
五皇子打的什么主意，他不用深究就能猜到大概。
“五皇子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要倒霉了。”顾若薇语气笃定。
叶之璟朝着她看过来。
“一般我暗地里使坏的时候，表情和你差不多。”
叶之璟失笑。
顾若薇道：“我想了一下，五皇子要杀你这事儿肯定也不敢闹大，你和寇家，和太子还没彻底剥离开，陛下要是发觉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说完，又补充一句：“至少你在寇湘和太子成婚之前是安全的。”
太子不会在成婚之前插手，那样表现得太过急切。
而他贵为储君，哪怕是侧妃，也不会说结婚就结婚，没半年准备是要被笑话的。
叶之璟微微颔首，微笑着问道：“刘中丞近日喂你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顾若薇抿嘴，伸脚踢了一下叶之璟的腿，“别以为我听不懂你骂我蠢啊。”
叶之璟要躲，自然躲得开，但是他还是任由衣摆上多出一个印迹。
“可是西西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什么？”
叶之璟道：“行宫刺杀。”
能够钉死五皇子最利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