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御膳房的人呈菜。”长孙皇后对着身后的太监道。
小太监一溜烟跑走，腿还在打摆子。
下面跳舞奏乐的伶人跪了一片，瑟瑟不敢有动作，生怕神仙打架，殃及他们这些小虾米。
此时听见长孙皇后催促上菜，领头的那位壮着胆子抬头，碰上一双张扬肆意的眼睛。
顾若薇看着跪在地上的漂亮妹妹抬头，感叹她们的脖子纤细白嫩，好看的很，夸道：“跳得不错，继续。”
“小的惶恐。”伶人面对方才风暴中心之一的顾若薇，只有满心恐惧，丝毫没有得到夸奖后的喜悦，她小心翼翼望向长孙皇后。
看见长孙皇后微微颔首，才咽了一下唾沫，招呼自己的同伴站起来，继续表演。
这是舞蹈怎么看都没有之前流畅灵动，动作中透着僵硬和慌乱。
配合舞蹈，停下的音乐也重新演奏。
美妙的乐声没有给接风宴带来任何热闹，所有人雕塑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有顾若薇和秋莹有欣赏节目和美食的心思。
大家食不知味，感官完全罢工。
“御膳房的东西很好吃，秋大人之前吃过吗？”顾若薇问。
秋莹摇头，顾若薇于是催促她尝尝。
“不过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之前在陛下那里吃的浑羊殁忽。”顾若薇边说边砸吧嘴回味。
浑羊殁忽是胡人语，其实是鹅肉，而不是羊肉。
但也不能说和羊完全无关。
它是将鹅塞进羊肚子里，再把羊放进烤炉，按照烤全羊的方法，用慢火烤熟。
不过最后上桌的，却只有羊肚子里的鹅。
至于羊，完成它“锅子”的使命后，就被丢掉了。
兽类与禽类的肉香儿混合，加上各种香料，还有果木炭烤出来的植物气息，想想都叫人流口水。
“皇后娘娘，曹公公来了。”
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临，在座众人勉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曹惜墨微弯脊背，脚步稳健，脸上仍然是那副亲切却不谄媚的表情。
“参见皇后娘娘，及诸位夫人。”
坐在上首的女眷纷纷侧身，不敢硬受他的礼。
曹惜墨，唯一一个领口能绣金色的宦官。
除开刘瑾春，陪伴老皇帝时间最久的，就是他了。
长孙皇后也不敢再曹惜墨面前拿乔，语气温和地问道：“曹公公，是陛下有什么旨意吗？”
曹惜墨一笑，道：“旨意也算不上，只是陛下让老奴来给顾大人，添几个菜罢了。”
“应该的。”长孙皇后松一口气。
顾若薇的身份摆在那里，陛下赐菜添光，也是情理之中。
听说是给自己加菜，顾若薇很是高兴，问道：“曹公公，陛下要给我加什么菜？”
曹惜墨手里的浮尘一晃，从左边换到右边，语气殷勤：“是上回你和陛下一块儿用膳的时候，您爱吃的那些呢。”
顾若薇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其他人刚从沛国公和姚大人要垮台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转眼又被曹惜墨的话推进了更深的震惊之中。
和陛下一起用膳？
要不是这话是曹惜墨说的，谁敢相信？
九公主作为唯一的掌上明珠，出生到现在吗，和陛下同桌用膳过吗？没有！
老皇帝疑神疑鬼的性子，在膳食上体现的淋漓极致。
试毒的太监是历代皇帝里最多的，菜色也是历代王朝里换得最勤快的。
生怕有人用毒害他。
上菜的几个小太监，是跟着曹惜墨一路来的，端的是手脚轻快，人也伶俐。
不大一会儿，老皇帝刻意给顾若薇加的菜就被呈了上来。
顾若薇看见其中那道浑羊殁忽，瞬间眼眸放光，拉着秋莹道：“秋大人，那个就是我刚刚才和你说的浑羊殁忽，待会让你一定要试试。”
曹惜墨这时候已经挪步到了顾若薇身后。
但是由于顾若薇就坐在长孙皇后旁边，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站在长孙皇后身后。
直到曹惜墨把手里的浮尘转交给他的徒弟，然后挽起自己的衣袖，亲自给顾若薇布菜。
修养再好的贵女，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她看见了什么？
曹惜墨在服侍陛下以外的人！
而被服侍的人，还一脸淡定，理所当然？
九公主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聪颖如她，和自己的母亲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曹公公，帮秋大人也片一些鹅肉吧。”顾若薇道。
这，这，还使唤起曹惜墨来了？
在座的人齐刷刷看向曹惜墨，曹公公会怎么样？
万众瞩目的曹公公，他很是听话，笑眯眯给秋莹片了几块儿鹅肉。
“秋大人多用一些，日常御史台的工作辛苦了，陛下常和老奴夸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