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压住内心的烦躁,柔和表情,对着顾若薇道:“顾大人,我备下了接风的贺礼,您不如先看看?”
“当然。”顾若薇的手臂搁在扶手上,手握成拳,撑着头,坐姿和表情极具侵略性,且带着一点儿匪气,“我的记性向来不好,看见什么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
收礼也是理直气壮。
她的做派更惹女眷们不快,如此粗俗,如此不知礼,如此......轻视他们。
这一刻,之前互有间隙的女眷们拧成一股绳,一直对外,誓要将顾若薇这区别于她们的脾性压下去,叫她知道厉害。
“水月,去本宫床头,将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拿过来。”长孙皇后道。
水月一愣,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对皇后娘娘万分重要,里面装的都是皇后娘娘陪嫁的珍宝单子,难道?
“娘娘,你这可不行。”沛国公老夫人道,“九公主平日里您宠爱着,那是九公主血脉高贵,对别的丫头,大可不必这么惯着他。”
“正是,恩威并重才是大道,一味施恩,只怕养大了白眼狼的胃口,还要叫反咬一口。”
“说是下毒,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进门到现在,解毒的药丸都没有吃,谁知道中毒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九公主内敛话少,指不定就是被冤枉了。”八壹中文網
......
哪怕长孙皇后积威已久,也有镇不住的老夫人们。
他们的丈夫大多是皇家亲戚,辈分较高,平日老皇帝也礼让三分,养成了鼻孔看人的习惯。
顾若薇这样跳脱不服管的,正是她们看不惯的。
也是她们能感受到说不明的威胁的。
这些人是成了精的猪吗?倒打一耙倒是很溜。顾若薇气笑了。
长孙皇后按按额头,想要尽快将这件事情掀过去,可双方她都不想得罪,只能对着水月呵道:“还不快去!”
水月慌忙转身离开。
老夫人们眼看自己的话没有被重视,脸色都不好,准备朝长孙皇后发难,端起长辈的架子之后,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打断。
“沛国公十日前,从安东都护府的庞大人手里收了前朝古鼎一座,玉鼎十三座,玉磐二十架,古剑二把,珊瑚树八株,大东珠六十余颗,珍珠手串二百三十六串,每串十八颗,小红宝石三百八十三块,大红宝石二百八十块,白玉观音一尊,碧玉茶碗九十九个,金玉朱翠首饰大小二万八千余件。”
沛国公夫人手撑着椅子,猛地站起来,面无血色。
秋莹继续道:“姚大人,收了郊外的庄子三处,堆子房七十二间,药材库二间,包括里面估银五万两的药材,上好的地八千余顷,杂房六十余间,并周边的一千五百四十六户田户一起。”
她说一个字,姚夫人的脸就白一分,后来在丫鬟的尖叫声里晕了过去。
“夫人!”
众人慌着手脚搀扶姚夫人,为她扇风洒水。
嘈杂之中,秋莹的话也被打断。
姚夫人悠悠转醒的时候,听见秋莹毫无波澜的声音:“还要我继续说嘛?”
继续?谁敢让她继续,就连长孙皇后,这些年贤名在外,也不敢说完全干净。
“秋大人。”长孙皇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秋莹循声看向长孙皇后,眼神默然。
长孙皇后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甚至怕她张嘴就说出自己暗中动的手脚。
“如此大额的受贿,御史台一定会,秉,公,处,理。”
秋莹看着长孙皇后,嘴里淡淡朝着方才向顾若薇发难的女眷说道。
苏醒过来的姚夫人一听,眼珠一翻,又晕了过去。
沛国公老夫人面皮猛地一跳,尖利叫道:“你敢!”
“本官为何不敢?”秋莹问,“御史台纠弹中央百官,巡检分察百僚,纠视刑狱,整肃朝仪,还可以直谏皇上,此乃本官职责所在,何来不敢一说?”
她的声音清脆又掷地有声。
满座寂静。
顾若薇和秋莹只见过寥寥数面,对她的理解也挺就在表面,看模样还以为是个闷头整理资料的学霸,原来也凶得很啊。
而且这股子凶,凶到了这群人最敏感最在意的地方。
谁都知道,这一下,沛国公和姚大人,是彻底完了。
——
“这菜什么时候上?”顾若薇打破令人窒息地安静。
谁玩不玩儿完,她并不关心,干饭人只关心什么时候开饭。
一时没有人回答她,长孙皇后还沉浸在秋莹的雷霆手段之中。
秋莹护完崽,心里的气顺了很多,听见顾若薇这么问,就知道她该是饿了。于是也问:“正宴什么时候开?”
之前的节目和小食,是作为众人庆贺送礼的背景音和背景板的,期间并没有上大菜。
长孙皇后终于拉回自己的思绪,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就这就叫他们上菜。”
她是糊涂了,御史台最是护短,秋莹怎么可能放任顾若薇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