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她看见一个男人口吐鲜血，跪在叶之璟面前，而他断掉的手就在叶之璟的脚边。
叶之璟低垂着头，周身尽是杀戮之气，身侧的长剑滴滴答答向下滴着血。
“你若说，我就留一条命，否则的话......”
“呸！”
叶之璟的话还没说完，跪着的男人就打断了他，朝着他吐了一口唾沫。
身形微转，叶之璟侧身躲开，半边脸上，漠然如雪，薄唇轻启：“看来是不准备说了。”
元智的光头在灯光下格外显眼，他手上的木棍一动，扫向男人的脸。
几颗牙齿迸出来落在地上。
男人又发出令人后背发麻的痛呼。
“徐暮云，年三十有四，有妻并四位妾室，长子病逝于数月前，死于血流不止，四处问药而不得，所以求到了五皇子府上。”叶之璟缓缓道。
男人惊骇，抬头看着他。
“我叫你说，不是为你自己留一条命。”叶之璟用剑尖点点他的脸颊，“你应该还有一个女儿才是。”
“不！”男人一点点爬到叶之璟的脚边，“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她！你杀我，你杀了我吧！”
“想和她说什么，到了地下再说吧，我会马上送她去见你的。”叶之璟退两步，躲开他伸过去的手。
男人裂眦嚼齿，神情癫狂。
“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男人暴起，叶之璟挥剑警戒，却发现他不是朝着自己来的。
站在后面的顾若薇正欣赏叶之璟难得表现出来的另一面，忽然看见那男人几个起落，就到眼前，仅剩的一只手锁住她的喉咙。
“顾，顾小姐。”元智惊恐，马上去看叶之璟。
剑到眼前都不慌乱的师叔满脸慌乱，呼吸都乱了几分。
完了！
师叔向来在顾小姐面前，是翩翩公子的模样，眼前这样狠绝嗜杀的场景，叫顾小姐看见了，疏远了师叔可怎么办。
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人！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这个女人。”
徐暮云死里逢生，感觉指尖的脖子一手可握，纤细脆弱，稍一用力，就能像折断。
方才他余光瞄到这个女人，看她打扮，又是半夜到这里来，肯定是宁王得宠的小妾。
“你放开她，我放你走。”叶之璟丢掉手里剑。
元智也跟着扔掉手里的木棍，他后退两步，毛骨悚然，好久没见师叔这么生气了......
他看向徐暮云，目光中只有可怜。
这大兄弟，路走窄了啊。
“看来恶鬼也有软肋，宁王殿下很是担心这位姑娘。”顾若薇听见身后的男人在他耳边说道。
“你别说话，血会溅到我裙子上。”顾若薇嫌弃道。
脖子上的手指收紧几分，徐暮云恶狠狠道：“老实点儿，不然拧断你的脖子！”
元智：“......”说错了，他不是路走窄了，他是直接走了死胡同。
顾小姐，可是靠着光靠拳头打死六品高手的强人。
“我着急着约会，所以给你个痛快。”
徐暮云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一百八十度平移，身体软倒下来，没有了呼吸。
“好久没动手，都没感觉了。”顾若薇动动手腕。
元智呆愣当场。
武功高和敢杀人，它是两回事。
顾若薇抬手检查了一下衣服，好像肩膀处和衣摆下面还是溅上了血迹。
她颇为哀怨地看向叶之璟，为了漂漂亮亮地翻墙过来，她经历了多少困难啊，死在这最后一步。
“扑过来的时候就应该一脚踹开的。”
话是这么说，还不是冷冷酷酷的叶之璟太迷人了。
“元智。”叶之璟喊道，“你们先出去。”
顾若薇看见元智捡起木棍，看看自己，又看看叶之璟，欲言又止地带着众人出去了。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静默站立。
“你，都看见了？”叶之璟看着徐暮云的尸体，不敢直视顾若薇的眼睛。
“嗯。”顾若薇点头，老帅了。
“......”叶之璟苦笑，怎么问的这是话，怎么可能没看见呢。
她会害怕吗？
冷漠的自己，沾血的自己，她会逃开吗？
元智要是知道他师叔在想什么，一定会摸着光头说：“叔，你睁开眼睛看看，她杀人比你顺手啊！”
被一点点爱情蒙蔽的叶之璟，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内心惴惴，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犯。
“我今天好看吗？”
叶之璟闻言抬头，看见顾若薇走到了屋檐的灯笼下。
豁然明亮中，一身盛装的顾若薇站在那里，眼澄若秋水，笑眼弯弯地望向自己。
“......好看。”他晃了一下神，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