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扣一顶不敬皇权的帽子给你，陈子舟尚且没有感觉，伴在老皇帝身边多年的陈太傅，却暗叫不好。
抬头一看，老皇帝的表情阴郁一片，又黄又黑，连顾若薇自称“我”都没有纠正。
“于是，我就上前想和陈博士说一说，哪知道，陈博士挥剑就要砍过来，情急之中，我用手挡了一下，那剑就那么断了。”
顾若薇做出委委屈屈，柔柔弱弱的样子，“像我这样的弱女子，怎么可能空手折断尚方宝剑，明明是陈博士用假的尚方宝剑招摇撞骗才是。”
站在后面的何文理脑海瞬间播放顾若薇单手举起狱卒的场面，还有那满地的木屑。
大理寺不差钱，用的都是最好最硬的木头，何况还是碗口粗细。
不过，何文理忍住了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老皇帝命不久矣，太子根基不深，往后，只怕还是刘大人说了算数。
“明明就是你折断了尚方宝剑，好多人亲眼看见的。”陈子舟吼道，“陛下若不行，可以传唤证人，他们都亲眼所见。”
“陈博士。”顾若薇比起他冷静许多，“我并没有否认折断剑这件事，我说的，是这把剑，它并不是真的尚方宝剑，这你可得搞清楚了。”
陈太傅沉着脸出列，隐晦地瞪了陈子舟一眼，御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陛下，依微臣之见，如今的问题，全在顾御史究竟会不会武功。如果证明顾御史会武功，那她就在说谎，陈家的尚方宝剑确实被她折断。”
“如果证明我不会呢？”顾若薇反问。
陈太傅沉默看着他，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恨意。
“陈太傅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也是有可能的吧。”顾若薇无视他，看向老皇帝，“我相信，陛下千秋万载，一统天下，明察秋毫，一定不会被这些小人所蒙蔽。”
一连串词不达意的马屁拍出来，脑子转不过来的，觉得顾若薇没文化，脑子转得快的，知道顾若薇绝对夸到了点子上。
看看这用词：千秋万载，听听这成语：一统天下。
我咋就没想到呢！某些大臣懊恼到直拍大腿。
老皇帝面色确实好了一些，道：“宣御前统领。”
御前统领邹传云，至少两米二的身高，浑身腱子肉，披挂也比别人大一号，纯纯正正的力量型选手，比当初手持巨斧劫持马车的黄正岚还要壮实。
邹传云上前，更衬顾若薇娇小。
“邹爱卿，朕问你，你可能空手折断陨铁制成的宝剑？”老皇帝问道。
“启禀陛下，用上真气，可。”
陈太傅问道：“邹统领是说，只要会武功，体内有足够的真气便可，是吗？”
邹传云点头。
陈太傅心中一喜，指着顾若薇：“烦请邹统领探一探，这位小姐的武功如何。”
“大人只怕误会了下官说的话。下官说的使用真气折断陨铁剑，是在下官这样的身体基础之上。”
“什么？”
邹传云看了一眼顾若薇道，“这样的个子和肌肉，就算她会武功，也该是灵巧一类的功法才对。”
嗯嗯，十分有道理。顾若薇点头。
老皇帝问：“绝无可能？”
邹传云低头：“绝无可能！”
作为负责皇宫安保，同时也是为数不多，备受老皇帝信任的人，邹传云的话有着一锤定音的效果，陈太傅面如死灰。
“陛下！”陈子舟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臣发誓，臣亲眼看见他折断尚方宝剑的......若、若臣有一句虚言，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陈太傅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察觉其中不对劲，整个过程中，刘瑾春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他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景。
或许。陈太傅看向邹传云，或许御前统领，都和他沆瀣一气。
陈子舟眼泪鼻涕一起掉下来，这让他的模样十分狼狈。
老皇帝十分嫌弃，他转头看向一边的骠骑大将军霍明，再次确认：“霍爱卿，你说呢？”
霍明的答案和邹传云一样，另外，他似乎比邹传云毒舌，嘲讽道：“写字要有墨，发力也得有足够的肌肉做基础才是，陈太傅连这都不明白？看来是书里没写了。”
文武相轻，谁也看不惯谁，众多武官闻言，发出不小的笑声。
陈太傅现在只剩下一个证明自己机会，但他有预感，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也许连这一点也已经预料。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
陈太傅闭上眼睛，模样神态瞬间苍老，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在一边，叩首：“老臣于弘道四十二年中第，承先皇之宠光，得赐尚方宝剑。”